苏贵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林翠翠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回库房,指着那盒干硬的胭脂道:“贵人请看,此等胭脂,质地粗糙,颜色浮于表面,且其中含有铅粉,久用伤身。奴婢家中曾传下一些古法调制妆品的技艺,或可一试。”
她让苏贵人坐下,然后迅速行动起来。她先从库房角落里找到一小罐品质尚可的蔷薇花露,又寻了些细腻的珍珠粉,以及一些用于染布的、相对安全的植物色粉。她用小银匙小心翼翼地取了些许胭脂膏,用花露细细化开,再加入少量珍珠粉调和,增加其服帖度和光泽感,最后掺入一点点桃红色的植物色粉,调整色调。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专业而自信的美感,看得苏贵人眼花缭乱。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盒经过林翠翠“二次创作”的、质地更为润泽、颜色更为娇嫩自然的腮红膏便诞生了。她用小指沾取少许,轻轻点在苏贵人的颧骨上方,然后用指腹温柔地拍打开来。
奇迹发生了。那抹淡淡的桃红仿佛是从苏贵人自己的肌肤底层透出来的一般,自然地将她因哭泣而有些苍白的脸颊晕染得健康而富有生气,瞬间提亮了整个肤色,让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也显得更有神采。
苏贵人对着林翠翠找来的一面模糊铜镜,左照右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中人依旧是她,却仿佛被施加了仙法,褪去了之前的灰暗与怯懦,多了一份娇憨明媚。
“这……这……” 苏贵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抓住林翠翠的手,“翠翠,你真是神了!”
苏贵人带着那盒独一无二的“定制”腮红膏,满心欢喜又忐忑地离开了。林翠翠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升起一丝隐忧。在这深宫,任何一点与众不同,都可能带来福,也可能招来祸。
果然,麻烦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
第二天下午,林翠翠正在庭院中擦拭廊柱,就被两个面色冷峻的嬷嬷“请”到了储秀宫的正殿。
殿内,主位上空着,但下首却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眉眼凌厉的嫔妃——怡嫔。她出身满洲大姓,性子骄纵,在宫中是出了名的难相处。而怡嫔身旁,正站着昨日那位对她恶语相向的管事宫女,嘴角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
苏贵人则跪在殿中,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跪下!” 怡嫔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喝道。
林翠翠依言跪下,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怡嫔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杯盖,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冰冷:“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侍妆宫女林翠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挪用库房物品,还用些来路不明的妖法秽物,迷惑苏贵人,意图不轨!你可知罪?”
“奴婢不敢。”林翠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奴婢昨日见苏贵人为妆容烦忧,心有不忍,确实用库房中些许废弃胭脂,加以花露、珍珠粉等物重新调和。所用之物皆在库房记录在册,并非私藏。奴婢所为,只为助贵人容光焕发,绝无半分不轨之心。若说妖法秽物,更是无从谈起,奴婢所用珍珠粉、蔷薇花露,皆是宫中常见养颜之物,何来秽物之说?”
“巧言令色!”怡嫔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宫中妆奁用度,皆有定制,岂容你一个贱婢随意更改?你说所用之物无害便无害?若苏贵人用了你的东西,损了容颜,乃至惊了圣驾,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话咄咄逼人,直接将一顶“居心叵测”的大帽子扣了下来。那管事宫女在一旁添油加醋:“娘娘明鉴,这林翠翠行事鬼祟,入宫不久便不安分,昨日还有太监瞧见她与一外廷侍卫模样的人搭话……”
内外勾结?这罪名更是可大可小。林翠翠的心猛地一沉。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针对她“越矩”行为的发难,更可能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是有人看不惯她这个“皇上亲口”让入宫的人,想要在她立足未稳之时,就将她彻底摁死。
苏贵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会磕头求饶。
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林翠翠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法。直接辩解显然无用,拿出现代化学知识来解释铅的危害更是天方夜谭。她必须找到一个能让怡嫔,或者说,能让怡嫔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有所顾忌的理由。
就在她心思转转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太监高亢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震得殿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怡嫔脸上的厉色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连忙起身,带着殿内众人跪迎圣驾。
乾隆皇帝一身石青色常服,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掠过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最终在林翠翠低垂的头顶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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