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筹无声惊四座》
杭城八月,湖光潋滟,荷香暗渡。然而,近日西湖边的一处棋摊却比断桥残雪更为引人注目。一名自称“棋仙”的老者设下残局,彩头丰厚,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棋道高手前来挑战,却皆铩羽而归。更为诡异的是,伴随着每一次对弈的失败,市井间关于“紫微星暗,真龙易位”的流言便如同湖底的水草般,悄然蔓延一分,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湿气,缠入人心。
上官婉儿一袭月白杭罗裙,坐在临湖的茶楼雅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红木桌面。窗外,正是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棋摊。她对面的陈明远,则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端着青瓷茶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楼下人群,试图分辨哪些是纯粹看客,哪些又是暗中煽风点火的白莲教众。
“看明白了?”陈明远忽然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与周遭古雅环境格格不入的笃定,“那老头,赢的不是棋艺,是数学。”
上官婉儿收回目光,黛眉微蹙:“数学?”
“嗯,”陈明远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一种基于概率的骗局。他摆出的那几副残局,看似留有生机,实则每一步最优解的背后,都藏着无数个让你万劫不复的陷阱分支。他早已算清了所有可能的变化,只要你按常理走,第一步就注定了结局。十赌九输,他赢的就是那个‘概率’。”
他简单解释了“概率”为何物,用上了“阴阳爻变”、“胜负之机”等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词汇,但核心依旧是现代数学的冰冷逻辑。上官婉儿聪慧,一点即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受邀而来,本以为是纯粹的棋道之争,却不想背后竟是精密算计的骗局与包藏祸心的谣言。
“如此说来,此局非破不可了。”上官婉儿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并非全然为了肃清流言,更有一股棋手遇到挑战时本能的好胜心被点燃。
恰在此时,茶楼伙计引着一人过来。正是那位一直对张雨莲颇有好感的御医之子,林慕白。他今日未着官袍,一身青衫,更显温文尔雅。他手中捧着几卷线装书,脸上带着些许急切。
“上官姑娘,陈兄,”林慕白行礼后,将书卷递上,“听闻二位对此间棋局颇有兴趣,在下或可提供些许助力。这是家父珍藏的《棋经十三篇》注疏本,以及……呃,一些民间杂录的巧局破解图谱。”他话语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楼下医馆方向——张雨莲正在那里协助救治一位前日下棋输后急火攻心晕倒的老秀才。“棋道如医道,皆需洞悉关窍,或许能有所启发。”
陈明远瞥了一眼那泛黄的书页,心知这其中的方法或许精妙,但对付这种经过概率学武装的“高科技”骗局,怕是力有未逮。但他仍客气道:“多谢林兄,有心了。”这份心意,他看得出来,大半是借花献佛,冲着张雨莲去的。
上官婉儿谢过收下,却将目光投向陈明远:“明远,你既已看破其术,可有良策?”
陈明远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穿越者独有的自信:“骗术一旦被戳穿,威力就减了大半。他算概率,我们就算得比他更精、更准。婉儿姐,你只管落子,听我传音入密。”
棋摊前,人群因上官婉儿的到来而掀起一阵骚动。她容貌昳丽,气度不凡,近日在杭城文人圈中也小有名气。“棋仙”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化为倨傲:“女公子也要试手?彩头不小,输了莫要哭鼻子。”
上官婉儿并不动怒,只淡淡道:“请。”
棋局甫一开始,便陷入一种诡异的节奏。上官婉儿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仿佛深思熟虑,实则是在聆听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陈明远借助折扇开合、茶杯轻磕发出的细微摩尔斯电码(他称之为“天竺秘码”),将计算出的最优落子位置传递给她。
老者起初不以为意,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上官婉儿的落子,开始完全偏离他预设的那些“高概率失败路径”,反而精准地踩在那些看似险峻、实则唯一能通向胜利的“低概率”节点上。这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迷宫,闯入者本该被引向死路,对方却拿到了一份绝对正确的路线图。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变了风向。从最初的怀疑、期待,逐渐转为惊讶和兴奋。
“妙啊!这一手‘镇神头’,竟还能如此用?” “快看!‘棋仙’的额头见汗了!” “这姑娘什么来头?竟能逼得‘棋仙’如此狼狈?”
陈明远混在人群中,看似悠闲,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老者的棋路数据不断被他输入心中的“模型”,概率树状图在他脑中疯狂延展又剪枝。他甚至能分神观察周围,注意到几个神色阴沉、交换着眼色的汉子正慢慢向棋坛中心挤来——显然是白莲教安排控场的人手。
林慕白也紧张地站在不远处,双手紧握那几卷医书棋谱,似乎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目光不时担忧地望向场上,又瞥向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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