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出发的前一晚,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洒在正在忙碌的苏和身上。她蹲在摊开的行李箱前,像一只细心储备过冬粮食的小松鼠,一件件清点着里面的物品。
“扬城和毕节气温倒是差不多,”她自言自语,手里拿着一件轻薄的羽绒内胆比划了一下,“但山里早晚肯定凉,穿太厚了行动不便,出汗了反而容易感冒。这样搭配应该正好。”她把那件灰色的薄羽绒内胆仔细叠好,放在一旁,又拿起那件深蓝色的防风冲锋衣,摸了摸里面柔软的绒里,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她拿出两个崭新的护膝和一个宽大的护腰,展示给半靠在床头的梁远清看:“你看,我还准备了这个。护住膝盖和腰,既保暖,又能减轻点负担,走路的时候能舒服些。”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是献宝一样。
梁远清倚在床头,手里虽然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妻子身上。看着她为自己出行如此精心准备,事无巨细,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一颗颗温暖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温柔地追随着她的动作。
苏和继续清点:“换洗的衣服,常用药,还有一次性床单被套......都齐了。”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旁边的袋子里又掏出几片暖宝宝,“对了,这个也得带上。冷的时候贴在胃部这里,就算山里晚上突然降温,也不怕胃着凉不舒服。”
她拿起一小罐舒缓膏,晃了晃:“这个也带着,晚上我给你在腰上揉揉,然后贴上这个,这个对缓解腰椎水肿有帮助。”她考虑得周全,几乎把所有可能遇到的不适都想到了。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梁远清心里暖烘烘的,又酸涩涩的。他放下书,轻声开口:“和和。”
“嗯?”苏和回过头,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书房,第二个抽屉里,有个牛皮纸袋子,”梁远清的声音很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你把它拿过来,放进行李箱吧。”
苏和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了书房。她在第二个抽屉里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不大的牛皮纸袋。拿出来一看,袋子没什么分量,里面好像装着些......果脯?她打开袋口,借着书房的光看了一眼,是加应子。一种很常见的蜜饯。
她拿着袋子回到卧室,脸上带着不解:“老公,加应子......?你想吃这个吗?我可以到那边再给你买呀。”她以为他是怕路上嘴馋。
梁远清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的那个袋子,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透过这个普通的袋子,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声音低沉:“和和,你过来。”
苏和顺从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梁远清伸出手,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但苏和却感觉到他胸膛下心跳的节奏,似乎比平时要快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缥缈:
“这是......她最爱吃的零食。”
苏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谁。她没有动,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安静地听着。
“冯瑶......她出生在扬城。”梁远清的声音很低,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她父亲是个普通工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她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家庭条件不好,她从小就比较敏感,没什么安全感......”
苏和的心微微揪紧。这些细节,她从未听说过。
“我们......十八岁就在大学里认识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情,“她没有安全感,毕业后,我们就领了证。那时候,宇哥,想让我们回沪市,进君和。但是......她放心不下她母亲一个人在扬城,她舍不得。所以,我们一起考了燕大的研究生,都成了周教授的学生。”
苏和静静地听着,想象着那个年轻、坚韧、孝顺的姑娘。
“后面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一些了......”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搂着苏和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苏和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心里一慌,生怕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次将他吞噬。她连忙抬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安抚:“老公,别说了......我知道,我懂的......不想了,我们不提那些了......”
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但梁远清却轻轻摇了摇头,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仿佛从她的发丝间汲取着继续讲述的力量。
“不,和和......让我说下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决然,“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研究生毕业后,我又回到了杭大读博。因为......那里是我和她相识、相爱的地方,好像到处都还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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