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校园,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馥郁香气,却也充斥着一股毕业季特有的焦虑与紧张。对梁远清而言,这个五月更是意义非凡——他的第一批博士生,即将迎来最终的答辩。
尽管身体刚刚有所起色,远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但梁远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投入进高强度的指导工作中。在他心里,学生的前程是头等大事,尤其是在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
于是,整整一个星期,办公室的灯光常常亮至深夜。梁远清和他的两名博士生围坐在办公桌旁,或对着电脑屏幕,或摊开厚厚的论文稿,进行着答辩前最后的冲刺。
办公室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微苦和纸张油墨的气息。梁远清靠在椅背上,腰后垫着苏和准备的软枕,神情专注而疲惫。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却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冷静与清晰。
“绪论部分的逻辑链条再梳理一遍,要确保评审老师能迅速抓住你的核心问题。”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对学生说。
“这个数据图表,配色不够清晰,对比度要调高,确保投影出来后排也能看清。”
“还有这里,参考文献的标点符号,用的是全角还是半角?必须统一格式,细节决定成败,不能有任何疏漏。”
他从宏观的框架结构,到最细微的字体字号、标点间距,他都一一过问,严格把关。那严谨到近乎苛刻的态度,是他对学术的敬畏,更是对学生未来沉甸甸的责任。
苏和知道劝他休息是徒劳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是他的信念支撑。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他构筑一道温暖的防线。
深夜,听到钥匙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苏和赶紧起身,奔向门口。看着刚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梁远清,总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发紧地疼。
她默默接过他的公文包,帮他换好拖鞋,扶他到沙发坐下。
“老公,你辛苦了。我煮了茶,给你倒一杯吧。”
苏和从厨房出来,看到梁远清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揉着太阳穴。
苏和接下他的眼镜放到一边,将温热的养生茶递到他手边,然后坐到他旁边,伸出双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按摩紧绷的肩颈和酸胀的后腰。
“老公......”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没事的,和和,只是有点累了。”
“你总是这样......”苏和带着一丝埋怨,“还要忙多久?我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梁远清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语气带着工作即将告一段落的轻松,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快了,就下周,答辩结束,我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话却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苏和积压已久的焦虑和恐惧。她不是不相信他,她是不相信他那一旦投入工作就忘我的性子,更害怕他这好不容易稳住的身体再次被拖垮。
“答辩结束,答辩结束你又会说有其他事!”苏和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她仰头看着他,眼圈微微发红,“身体刚好一点,你就又……又开始不管不顾了!梁远清,法学院离了你,它照样可以转!那些课题,那些会议,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可我呢?我离了你,我的世界……我的一切就都是空白了!”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经历过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的撕心裂肺,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尤其不能承受失去他。这个男人,早已是她生命的全部支柱和意义。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深切的恐惧,梁远清的心被狠狠揪痛了。
“和和,对不起,是我不好,又让你担心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向你保证,真的,等他们答辩结束,今年剩下的时间,我绝不再申请新的课题,也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工作量,把身体养好放在第一位。”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试图传递更多的安心,“再说了,我的身体不是还有你吗?有你这位最严格、最细心的‘健康监督员’保驾护航,我怎么敢有事?怎么会有事呢?”
苏和听着他笨拙却真诚的保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远清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有件高兴的事。月底,小颖和小波结婚,他们今天来送请帖,特意请我做他们的证婚人。”
“真的吗?”苏和果然被这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们俩真的要结婚啦?真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嗯,请帖在我包里,你拿出来看看。”梁远清微笑着示意。
苏和起身,拿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打开,里面整齐的文件上方,安静地躺着一张醒目的红色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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