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和睡得格外深沉安稳,仿佛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驶入了宁静的港湾。几年来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学业的压力、以及对父亲离世久久难以释怀的悲伤,都在这个夜晚,被身边男人沉稳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悄然抚平。后半夜腹痛彻底缓解后,她甚至做了一个模糊却甜美的梦,梦里不再有冰冷的医院走廊和空荡荡的家,只有阳光和暖意。
天光微亮时,她自然醒来。卧室里窗帘缝隙透进晨曦朦胧的光线,身旁的梁远清还在沉睡。他侧身向着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她的被角,即使在睡梦中,眉宇间似乎也比平日舒展了些许,但那份常年积累的疲惫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苏和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柔软。
就是这个人了。 这个念头清晰得如同刻印在心版上。不管他比自己大多少岁,不管他腰伤如何,不管他心里曾有过怎样深刻的过去,也不管未来可能会有多少艰难,她都想和他在一起。她想用自己的温暖,去融化他冰封了太久的孤寂;想用自己还年轻的肩膀,帮他分担一些生活的重量;想每天清晨醒来,都能看到他在身边。这种笃定,超越了少女的浪漫幻想,更像是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源自生命本能的选择。她轻轻拿开他搭在被角的手,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醒他。回头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洗漱完毕,她走进厨房。这个厨房他昨晚来过,煮过姜茶,但此刻在晨光中打量,更显得简洁甚至有些空旷。她打开冰箱,里面食材不多,但足够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她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淘米煮粥,又从冰箱里找出鸡蛋和一点点葱花,准备煎个蛋饼。动作熟练而轻快,仿佛这本就是她日常的一部分。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渐渐弥漫开来;蛋液倒入热油,发出悦耳的“滋啦”声,香气四溢。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她忙碌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梁远清是被一阵熟悉的食物香气唤醒的。这种“家”的味道,对他而言已经陌生了十几年。他睁开眼,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空的,但还残留着女孩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他坐起身,腰部的晨僵感依然存在,但心里却被一种奇异的充盈感占据。他披上外衣,循着香味走到厨房门口,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苏和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专注地翻动着锅里的蛋饼。她的身形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娴静和踏实。粥锅里升腾起白色的水汽,让整个厨房都显得雾气氤氲,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了。梁远清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脏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幸福感和酸楚感同时击中。这不正是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地、盼望了太久太久的画面吗?一个家,一个等他醒来、为他忙碌的身影,一份平凡的温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双臂收拢,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
“和和……”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哽咽。这个名字,在此刻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珍视,如梦似幻的不敢置信,还有深不见底的怜爱。
苏和在他靠近时就察觉了,他的拥抱让她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进他怀里。锅里的蛋饼还在滋滋作响,但她已经无暇顾及了。她感受到他怀抱的力度,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些过快的心跳声,还有那一声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和和”。
“嗯,和和在。”她轻声回应,放下锅铲,手轻轻覆盖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郑重的承诺,安抚了他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直到锅里传来一丝焦糊味。苏和“呀”了一声,赶紧关火,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他:“蛋饼好像有点煎过头了。”
梁远清却笑了,那是苏和从未见过的、完全舒展开的、带着轻松和愉悦的笑容。他松开她,帮她将煎好的蛋饼盛到盘子里,语气温柔:“没关系,焦一点更香。”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暖意,“辛苦了,起这么早做饭。”
早餐桌上,气氛温馨而宁静。白粥软糯,虽然蛋饼边缘确实有点焦黑,但两人都吃得很香。梁远清不时给苏和夹菜,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觉得这顿简单的早餐胜过他过去十几年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他们之间没有太多言语,但每一个眼神交汇,都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温情。
吃完早饭,苏和收拾好碗筷,看看时间,该回学校了。她拿起书包,有些依依不舍:“梁老师,我……我回学校了。”
梁远清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经过这一夜和这个清晨,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认真,不再是师长的审视,而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女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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