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僵在秦枫家紧闭的门前。
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老脸的血色从涨红到青紫,最后定格成难看的猪肝色。
院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
那眼神里有惊愕,有憋不住的讥笑,更有对他那身红袖章的深深忌惮。
他感觉自己不是穿着崭新的干部服,而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院子中央,任人围观。
“好!好你个秦枫!”
刘海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挥舞着手臂上那抹刺眼的红色,对着院里所有探头探脑的邻居嘶吼。
“大家都看到了!一个顽固不化的臭技术员,就敢这么嚣张!敢公然挑衅我们革命群众!”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发颤,听着有些可笑。
“还拿什么狗屁国防项目来压我!我告诉你们,越是这种人,问题就越大!”
贾张氏像一只嗅到腐肉气息的苍蝇,嗡地一下从自家门里窜了出来。
她双手叉腰,用那标志性的尖嗓门高声附和。
“刘副组长说得对!他家天天大鱼大肉,那个女的穿得跟个妖精似的,根子上就烂透了!必须狠狠地查!”
刘海中得到了支持,萎靡的气焰再次暴涨。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隔空点着秦枫家的大门,那姿态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
“从今天起,我们全院的革命群众,都要擦亮眼睛!主动跟这种思想腐朽的人划清界限!”
“谁要是还跟他家有来往,谁就是立场有问题!”
东厢房里,三大爷阎埠贵眼皮一跳,手脚麻利地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对自己老婆说:“听见了?以后秦家的事,咱们一个字都不沾,看见了就绕着走。”
后院,秦淮茹默默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面前那盆脏兮兮的衣服。
秦枫和苏婉清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日子,终于要被拖进这肮脏的泥潭里了。
她心里,竟泛起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一场无声的绞杀,就此拉开序幕。
秦家,彻底成了院子里的一座瘟疫孤岛。
苏婉清端着一盆水出门,迎面撞上在水槽边洗漱的秦淮茹。
对方像是见了鬼,猛地扭头就走,宁愿绕一个大圈去后院倒水,也不愿跟她走在一条道上。
秦月放学回家,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她,朝她脚下吐口水,尖叫着“资本家小姐的狗腿子”。
小姑娘红着眼圈跑进屋,死死咬着嘴唇,把哭声咽进肚子里,不让哥哥和嫂子听见。
秦枫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妹妹的头。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但那份平静之下,却藏着令人心头发悸的极寒。
家里的酱油没了,苏婉清去院口的小卖部。
卖货的大妈刚收了前一个人的钱,一抬头看见是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变得又冷又硬。
“没了。”
她把酱油瓶往柜台上一砸,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婉清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她看得清清楚楚,柜台下面,就放着满满一桶刚打来的酱油。
整个四合院,用冷漠、躲闪和毫不掩饰的敌视,为他们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屋子里的空气,一天比一天压抑。
苏婉清的话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那双曾经像盛着星光的漂亮眼睛,如今没了神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她不怕自己受委屈。
她怕这件事会失控,怕这把火最终会烧到秦枫身上。
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她心里就越是害怕。
这天深夜,窗外狂风呼啸,像是鬼哭。
苏婉清猛地从噩梦中惊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珠。
她梦到一群人砸开了家门,把秦枫从她身边拖走,拖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那黑暗,让她窒息。
“做噩梦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掌。
黑暗中,秦枫的声音低沉而安稳,带着一种能镇压世间所有魑魅魍魉的绝对力量。
苏婉清缓缓转过头,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看见秦枫就坐在床边。
他没有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了很久。
这些天,她的每一次辗转反侧,她的每一次无声叹息,他都知道。
那根在她心里紧绷到极点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苏婉清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她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不成调。
“秦枫……我害怕……”
“我怕他们……我怕他们也给你扣一个帽子,像……像对付许大茂那样,把你抓走……”
她知道许大茂的下场。
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掉了,干净得就像从未存在过。
她无法想象,如果那些疯狂的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秦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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