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四合院浸染。
今晚的院子,却比任何一个白日都要亮堂。
家家户户的灯火都舍得点亮,映照着一张张亢奋到扭曲的脸。
晚饭?
没人吃得下,或者说,没人舍得花时间细嚼慢咽。
一碗棒子面粥,就着咸菜胡乱扒拉两口,就迫不及待地端着碗冲出来,抢占最佳的观赏位置。
那不是看戏。
那是等待一场瓜分盛宴的开席。
中院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今晚仿佛成了审判台。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人并排而坐,脸上泛着油光,那是被心中贪欲的烈火烤出来的颜色。
易中海端坐在中央,刻意挺直了因常年劳作而有些佝偻的腰背,眼神深邃,似乎在酝酿着一番匡扶正义的宏大说辞。
他仿佛已经看到,杨厂长对他大加赞赏,夸他觉悟高、立场稳,是工人阶级队伍里靠得住的老同志。
二大爷刘海中把官瘾过到了极致,肥硕的肚子几乎要顶到桌沿,
两只手掌按在桌面上,指节一下一下,极有韵律地敲击着,模仿着他见过无数次的领导姿态。
他腹稿都打好了几遍,每一个用词都力求精准,既要体现自己管理有方,又要彰显对秦枫堕落的痛心。
三大爷阎埠贵那双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烁着算计到极致的芒。
自行车票!
那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具象化成一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他骑着它,在街坊邻居羡慕的目光中,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人群中,许大茂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高昂着头,梳得油亮的头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光。
他穿梭在人群中,压低嗓门,向每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散播着他的“内幕消息”。
“瞧见没?杨厂长待会儿亲自来!秦枫这小子,把天给捅破了!”
“我告诉你们,厂长最恨什么?就是这种自以为是、脱离群众的刺儿头!今天,他死定了!”
贾张氏被秦淮茹搀着,坐在最前面的一张小板凳上,嘴里哼哼唧唧,可那双三角眼却死死盯着秦枫家紧闭的房门,
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那块属于她的五花肉。
秦淮茹依旧是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低声劝慰着婆婆,眼角的余光却冰冷地扫过全场。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导演,欣赏着自己一手推动的剧目,走向最高潮。
整个院子,就是一口烧开了的油锅,只等秦枫这块鲜肉自己跳进来。
“吱呀——”
门开了。
所有的嘈杂,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瞬间被斩断。
秦枫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苏婉清紧随其后,她脸上难掩紧张,可当她站在秦枫身旁时,那份紧张便化作了坚定的陪伴。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
嫉妒,鄙夷,幸灾乐祸,以及一种看死人般的怜悯,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两人当头罩下。
秦枫无视了这一切。
他只是领着苏婉清,缓步走到院中空地。
那份从容,让正准备开口的易中海,心头莫名一滞。
不对劲。
这小子死到临头,怎么一点恐惧都看不到?
“咳!”
易中海重重一咳,试图将这丝不安压下,他必须在领导来之前,彻底定下审判的基调。
“大家静一静!昨天我们说到,秦枫同志的思想出现了严重滑坡,他本人也……”
话音未落。
大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个清晰、洪亮,且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
“老杨,你这手下的兵,院里可够热闹的啊。”
众人闻声,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门洞的阴影里,两个人影缓步走出。
走在前面的,戴着眼镜,是众人熟悉的街道办王主任。
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了他,死死盯在他身后那个人身上。
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笔挺的蓝色干部服,肩膀宽厚,国字脸上,两道浓眉斜插入鬓。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平静地往院里一扫。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四合院。
方才还嗡嗡作响的院子,刹那间落针可闻。
人群中,一个轧钢厂的老钳工,手里的搪瓷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开。
他的嘴巴张大,喉结滚动,用一种见了鬼的嘶哑嗓音,颤抖着喊出了两个字。
“杨……厂长?!”
这两个字,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像是往沸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院子,彻底炸开了锅!
真是杨卫国!
那个只在千人大会主席台上才能见到的,轧钢厂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他竟然真的来了!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人,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让他们脸颊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成了!
秦枫这小子,真的把厂长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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