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坊正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白嘉把房契放到母亲手中,然后把战马拴好:“娘,宫里来的人……咱们进去看看吧。”
“哎,好。”母亲应着,目光却忍不住在院落四周打量,墙角的兰草栽得整齐,廊下的灯笼擦得透亮,连地面的水泥地都扫得干干净净,她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眼眶悄悄热了,只觉得这往后的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进了大门,迎面是座青石雕花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宽敞的院子,左右厢房的门窗都透着新漆的光泽。母子俩往里走,刚到正厅门口,就见厅内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男人身着墨色锦袍,面容严肃,腰间佩着鱼袋。女人则穿着石青色宫装,发髻上插着银簪,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见他们进来,两人齐齐躬身行了一礼。男人率先开口,声音低沉的说:“在下奉陛下之命而来,姓名不便透露。身边这位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女官。二位的赎身钱是皇后娘娘主管的内务府拨付的。今日前来,某有几句要紧话,需与白校尉单独说……”
见他语气太过冷淡,女官连忙上前打圆场,笑着对妇人说:“这位娘子莫见怪,他就是这木头疙瘩性子。本官是替皇后娘娘来瞧瞧,您二位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被褥、家具这些,若是不合心意,只管跟我说。不如我先领您逛逛后院,看看厨房和卧房?”
母亲看了看白嘉,见儿子眼神里满是“放心”,便轻轻点头:“有劳女官了。”说着,便跟着女官往后院去了。
正厅里只剩两人,白嘉当即躬身行礼,郑重的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陛下不仅让小子考上军校,还为小子和母亲赎身,这份恩情,小子无以为报。
从今往后,小子这条命,就交给陛下了!但凡陛下有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伙子聪明,倒不用某多费口舌。”中年坐下来,语气比先前柔和了些,“说起来,某当年和你一样,也是在泥地里打滚的贱籍子弟,连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更别提什么前程了。后来也是走了大运,机缘巧合下跟着陛下,才算挣出了个人样。”
这话像一块石子,轻轻砸进白嘉心里。他抬头看向中年人,对方严肃的面容似乎也多了几分亲近,不再是先前那副冷冰冰的官样。
“某今日来的目的,你心里大抵也有数了,皇后娘娘拨付赎金,陛下授你校尉职衔,从不是平白无故的恩赏。”中年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牌,扔给白嘉,“不过这些话不用多说,你是个通透人,该懂的都懂。”
你往后在军校里,只管照常学习、照常操练,不必刻意做什么,也不必处处拘谨。陛下看好你未来会进玄甲军,玄甲军里多的是出身寒微却忠勇可靠的人,李驸马的阿耶,当年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你只需记着,守好本心,练好本事,将来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就是对陛下最好的回报……”
……当中年人和女官离开后,妇人看到儿子神色正常,就开心的说道:“嘉儿,内务府办事太厉害了。不仅给家里准备了床褥,米面肉菜。还有好多石炭呢……”
“母亲喜欢就好。”白嘉看着母亲眼角的笑纹,心里也暖融融的,他解开系着的战马缰绳,轻轻拍了拍马脖颈,“我先把马牵去马厩,顺便看看院里的水井。对了娘,想吃您做的浆水面了,酸溜溜的,开胃。”
“嗯,娘这就给你做……”
傍晚,夕阳把敦义坊的青瓦染成了暖金色。白嘉换了身素色襕衫,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落日,心里想着往后在军校要更用心学习操练,将来一定要进入玄甲军,定要好好替陛下效力,绝不能辜负这份恩赏,更不能让母亲再受半分委屈。
正想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白嘉!”
白嘉扭头看去,看见蓟飞正大步朝这边走来,脸上满是笑意。白嘉立刻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过去,两人重重地抱了抱,肩膀撞得生疼,却都笑得格外开怀。
“你也搬过来了?”
“嗯呢,但还是没你动作快!”蓟飞挠了挠头,兴奋的说道:“我回家把考上军校、分到住处的喜讯告诉阿耶阿娘,他俩高兴得直抹眼泪,看到家里残破的样子,就领着阿耶阿娘先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院子,啥都给准备好了,连锅碗瓢盆都是新的!对了,这坊里除了咱们,还有谁搬过来了?”
“你这笨蛋,不会自己看啊?”白嘉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转身往小广场的方向跑,“跟我来!”
白嘉站在广场中央,指着不远处两座院落,“看见没?那两家的烟刚升起来,肯定是刚搬来,正生火做饭呢!咱们去拜访拜访,看看是哪个兄弟搬过来了?”
蓟飞张了张双手:“咱俩就这么去拜访?”
“咱们啥家庭啊,还讲那些虚的?”
“嘿嘿……也是,咱们都是白手起家……用不着那么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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