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炉火照夜宴,暗室藏惊澜
怡亲王一句隐晦提醒,让陈文强惊觉朝中已有目光如炬者盯上了“黑金”。他迅速调整策略,明面收缩煤炭生意,高调经营紫檀与乐馆以作掩护。然而,一场王府夜宴的邀请函,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考题”……
正月刚过,京城还浸在料峭的春寒里,檐角残雪未消,白日里呼出的气,依旧凝成薄薄的白雾。陈家的暖阁内却暖意融融,改良过的蜂窝煤炉子安静地散着热,偶有细微的“毕剥”声,是炉火正旺。
陈文强正对着一叠账簿出神,炭笔在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煤炭的进项,从腊月到正月,数字跳得让人心惊,也让人心底发虚。紫檀家具坊的名声,借着年前怡亲王那边非官面却足够有分量的几张单子,还有妹子雪琴在贵人圈子里弹古筝时有意无意的几句“闲话”,已经稳稳立住了“新奇雅致”的招牌。新开的“清音乐馆”招了几个有天分的贫家孩子,由雪琴带着启蒙,束修收得不高,图的是个细水长流和“雅名”。三桩生意,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像三根拧在一起的麻绳,勉强撑起了陈家这艘骤然吃水加深的船。
暴发户。他知道外头有人这么叫。羡慕有之,鄙夷有之,更多是探究和估量,像打量一块突然出现在集市上的、成色不明却分量不轻的金疙瘩。这感觉,并不全然美妙。
“爷,王府来人了。”管家陈福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压得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
陈文强心头一跳,炭笔停下。不是寻常送东西或者传话的小太监,陈福不会是这个语气。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半新不旧的棉袍——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穿得太扎眼。“请到前厅用茶,我马上来。”
来的是怡亲王身边一位面生的中年长随,姓吴,面容板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只说是王爷“随口问起陈家近来营生”,让陈文强“得空过府一叙”。话说得客气,但那“得空”二字,咬得轻轻巧巧,却重若千钧。
送走吴长随,陈文强站在前厅门口,望着庭院角落里一株老梅树上最后几朵伶仃的残花。春寒刺骨。怡亲王胤祥,那位以豁达干练、善待商贾着称的王爷,从未用这种方式“召见”过他。之前的接触,或是因器物保养,或是因取暖改良,都带着点技术切磋的随意,乃至对“巧思”的欣赏。这一次,不同。
他转身回屋,对跟上来的陈福低声道:“去,把文盛、秀芹,还有雪琴,都叫到我书房来。 quietly.”
家庭会议开得简短而压抑。
“王爷突然来叫,准没好事!”陈文盛年轻气盛,拳头攥得发白,“是不是咱们卖煤卖多了,碍了谁的眼?还是紫檀料子来路……”
“慎言!”妻子赵秀芹打断他,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语气还算稳当,“王爷若真有歹意,来的就不是一个长随了。只怕……是提醒。”
陈文强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秀芹这两年跟着他,眼界开阔不少。“秀芹说得对。王爷这是递话,朝里有人注意到咱们了,而且,怕是来者不善。”他手指点了点桌上摊开的简易京城势力草图,“咱们的煤,走的是平民路子,看似没动那些显贵的柴炭大买卖,但量起来得太快。紫檀家具,抢的是老字号木器行的风光。乐馆虽小,到底也是从别人碗里分羹。树大招风。”
妹妹陈雪琴一直安静听着,此刻轻声道:“哥,王爷让‘得空’去,咱们是立刻去,还是缓一缓?”
“不能立刻,显得心虚;也不能太缓,显得怠慢。”陈文强沉吟,“明日午后吧。这之前……”他目光扫过家人,“煤铺那边,从明日起,零售价上调半成,限量。对外就说开春矿上出煤不易,成本涨了。大宗的买卖,先都推了,就说存货不足。”
“上调?还推买卖?”陈文盛急了,“哥,这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
“局面重要,还是脑袋重要?”陈文强声音沉下来,“听我的。紫檀坊那边,加紧赶制王爷之前提过的那套‘竹韵’书房用具,不计成本,做到最好。乐馆那里,雪琴,挑两个最稳妥的孩子,预备几首清雅平和的曲子。”
“大哥是想……”雪琴若有所悟。
“王爷既然问‘营生’,咱们就给他看‘营生’。煤是粗笨之物,利薄事烦;紫檀、音律,才是雅事,才是咱们陈家安身立命的‘根本’。”陈文强缓缓道,“这叫‘藏拙’,也叫‘显雅’。”
赵秀芹点头:“是这个理儿。只是……若人家盯上的,偏偏就是那‘粗笨之物’呢?”
陈文强默然片刻,道:“那就看王爷,肯不肯、又能为咱们挡掉多少了。”
次日午后,怡亲王府。
不是在待客的正厅或书房,而是在一处临水的小暖阁。胤祥穿着常服,正在逗弄架上一只绿鹦哥,见陈文强进来,随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尝尝这茶,福建新来的岩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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