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陈家后院临时改建的工坊内,依旧灯火通明。陈文强抹了把额头的汗,煤灰混着汗水在他脸上画出几道滑稽的印子。他面前摆着几个新改良的煤炉原型,其中一个甚至尝试性地用上了薄铁皮包裹,虽然成本陡增,但热效率和美观度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然而,他的眉头却紧锁着,心思完全不在这些新发明上。
“大哥,账目核对完了。” 三弟陈文德捧着账本走过来,脸上没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疲惫与凝重,“这个月,我们在城南的三个煤铺销量锐减三成,城西那边更糟,几乎被‘泰丰号’挤得没了立足之地。他们不仅压价,还派人守在咱们铺子门口,连拉煤的板车夫都被他们威胁,不敢接我们的活儿。”
陈文强“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泰丰号,京城柴炭行的老字号,背后站着几位宗室旁支,树大根深。自己这“黑金”生意动了他们的奶酪,冲突在所难免。价格战、地盘争夺,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但他没料到对方手段如此下作且迅猛。
“怡亲王那边的订单呢?”他沉声问。
“王府的订单倒是稳定,量也大,但要求极高,验收严格,我们大部分的优质煤和精工煤炉都优先供应那边了,利润虽不错,却牵扯了我们太多精力。” 陈文德叹了口气,“王爷的名头好用,吓退了一些小鬼,可泰丰号这种地头蛇,似乎并不十分买账,明里暗里使绊子。”
这就是“贵人垂青”带来的双刃剑效应。得到了胤祥的青睐,却也站到了更显眼的位置,引来了更强大的对手。家族内部,前几天庆祝初步成功的喜悦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爹和娘那边……”陈文强迟疑了一下。
“爹嘴上不说,但看着库房里堆积的、没能及时卖出去的次等煤,整晚抽烟袋。娘和大姐她们打理紫檀家具和女学、乐馆的进项,如今倒成了家里最稳定的现金流,支撑着咱们这边贴补。” 陈文德的声音低了下去,“大哥,咱们这‘暴发户’,是不是当得太扎眼了?”
陈文强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穿越至此,他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一股狠劲,硬是从泥土里刨出了“黑金”,打开了局面。可当原始的资本积累触碰到盘根错节的旧利益网络时,技术革新和现代营销理念似乎有些不够看了。他需要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年小刀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市井油滑的嗓音:“陈老大!陈老大!快开门,出事了!”
陈文强心头一凛,示意三弟去开门。
年小刀闪身进来,头发凌乱,衣襟上还沾着些许泥污,神色慌张:“陈老大,不好了!咱们城外包下的那个小煤窑,让人给堵了!”
“什么?!”陈文强猛地站起,“说清楚!谁干的?怎么回事?”
“是……是泰丰号找来的一帮泥腿子!”年小刀喘着粗气,“他们嚷嚷说咱们开煤窑挖断了他们的龙脉,坏了他们祖坟的风水,聚集了百十号人,把进出的路都给堵死了,不让咱们的人进去,也不让里面的煤运出来!工头老赵带人理论,还被打伤了两个!”
“龙脉?祖坟?”陈文强气极反笑,“荒诞!那一片明明是荒山!他们这是找借口,要断我们的根!”
煤窑是源头,一旦被掐断,不仅王府的订单无法交付,连京城里铺子的基本供应都成问题。泰丰号这一手,堪称釜底抽薪,狠辣至极。
“报官了吗?”陈文德急忙问。
“报了!”年小刀一摊手,“可来的那几个衙役,嘴上说调解,却明显偏袒那些闹事的,说什么‘民怨沸腾’,要我们‘暂且停工,以安民心’。我呸!分明是收了泰丰号的黑钱!”
陈文强眼神冰冷。官商勾结,自古亦然。指望官府公正处理,恐怕希望渺茫。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刀,你手下那些弟兄,还能召集起来吗?”
年小刀一愣,随即明白了陈文强的意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陈老大,打群架我不怵!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泰丰号养的打手肯定混在里面,真动起手来,咱们未必占便宜,万一闹出人命,这官司……”
“不是让你们去硬拼。”陈文强打断他,“我需要你带几个机灵的弟兄,连夜出发,绕过他们堵路的地方,想办法潜入煤窑,给我带两样东西出来。”
“什么东西?”
“一是找到工头老赵,拿到我们这一个月来的开采记录和工人工钱册子,要详细的。”陈文强压低了声音,“二是,想办法,在他们堵路的核心地段,或者他们聚集的地方,‘无意中’留下点泰丰号的‘凭证’,比如,带有泰丰号标记的钱袋、物件,哪怕是一张废纸,只要能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泰丰号在背后主使就行。”
年小刀眼睛一亮:“陈老大,您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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