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陈家新购置的三进大院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正房西厢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陈文强猛地将一本账册摔在黄花梨木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他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血丝,穿越以来顺风顺水积累的沉稳几乎被消耗殆尽。
“欺人太甚!简直是釜底抽薪!”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带着一丝沙哑,“短短五天,三家合作的柴炭铺子同时毁约,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再售卖我们的蜂窝煤!我们自己的直销点,不是被人泼了粪就是有地痞无赖整天堵门闹事,客人根本不敢上门!”
坐在下首的陈文武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大哥,我打听过了,是‘永盛炭行’的东家王永盛在背后搞鬼。他联合了京城七八家有头有脸的柴炭商,组了个什么‘同业公所’,放话说谁再卖咱家的煤,就是跟整个柴炭行作对。那些地痞,也是他花钱雇的,领头的是南城有名的混混头子,‘疤脸刘’。”
“王永盛……疤脸刘……”陈文强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冰冷。之前的商战还停留在价格、促销层面,如今对方显然已经撕破脸,开始用上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暴力与胁迫手段。蜂窝煤的库存正在快速积压,资金回流几乎中断,而更大的问题是——怡亲王府的订单交付在即,若到时无法足量供应高品质的蜂窝煤,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将顷刻崩塌。
“哥,要不……我去找年小刀他们?”陈文武试探着问。年小刀是他们在市井中结识的一股新兴势力,为人机灵又讲义气,几次小摩擦中都帮过忙,上次商战冲突时展现的“幽默打脸”就有他的手笔。
“不行。”陈文强果断摇头,“年小刀他们讲义气,但势力终究单薄,正面抗衡疤脸刘那种积年老混混,是以卵击石。而且,我们不能把身家性命完全寄托在市井力量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穿越者的优势不仅仅是技术,更是思维模式。“他们搞‘同业公所’联合抵制,玩的是垄断和恐吓。这一招确实狠,直接掐断了我们的销售渠道。但我们的根本,不在于有多少铺子帮我们卖,而在于有人需要买。”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飞速盘算。“文武,你明天一早,去做两件事。第一,去找我们之前合作最好、但这次被迫毁约的那家铺子东家,私下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暗中恢复供货,违约金我们不要了,而且给他再让利半成。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看看这所谓的‘同盟’是不是铁板一块。”
“第二,把我们之前培训好的,那些负责上门演示煤炉用法、维护客户的‘技术服务队’组织起来。既然店铺卖不了,我们就直接送到客户家里去!重点瞄准那些之前用过我们产品、表示过满意的中产之家,还有……国子监附近那些清贫的读书人,他们最看重实惠。”
陈文武眼睛一亮:“对啊!店铺不让卖,我们直接送货上门!我明天就去办!”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的“直销上门服务”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启动。效果有,但杯水车薪。地痞们的骚扰如影随形,虽然不敢直接冲击客户家门,但在巷口胡同尾随、恐吓送货伙计的事情时有发生,弄得人心惶惶。几个原本答应暗中合作的铺子东家,也被迫再次退缩。
与此同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他们在京郊那座小型煤窑的运输队,在返程途中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劫了,几大车原煤被抢走,两名押运的伙计受了轻伤。消息传回,陈母当场就掉了眼泪,担忧地拉着陈文强的手:“儿啊,这生意太凶险了,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连一向支持他的妻子婉容,眉宇间也染上了浓重的忧色。
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陈文强和整个陈家的心头。穿越者的知识在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暴力与行业壁垒时,显得有些无力。
这天下午,陈文强把自己关在改造过的工作间里,对着一个最新改良的、带简易温控风门的煤炉模型发呆。技术一直在进步,产品越来越好,可通往市场的路却被硬生生堵死。难道真要向那个王永盛低头?或者,去求怡亲王出面摆平?后者或许有效,但人情债最难还,而且轻易动用这层关系,恐怕会被胤祥看轻。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短促的呼喝和物体倒地的闷响。陈文强心中一紧,暗道:“找上门来了?”他抄起手边一根铁制炉钩,快步冲了出去。
打开院门,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一愣。只见年小刀带着五六个精悍的年轻后生,正笑嘻嘻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而街角处,几个黑影正狼狈地搀扶着逃离,显然是吃了亏。
“陈东家,没事了。”年小刀走上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疤脸刘手下的几个小喽啰,天天在您府外转悠,忒碍眼。兄弟我刚好路过,就帮您清理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