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天看着那粗糙的炉子和黑石头,终于有些明白过来。穿越前他自然知道煤炭的重要性,但此刻经陈文强点破,才真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商机。这已不是紫檀家具针对少数富人的精品生意,而是面向广大平民的必需消耗品,市场潜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神色凝重起来:“你试验过了?安全吗?烟尘太大,会不会惹来麻烦?”
“试了试了,在城外找荒地试的。”陈文强连连点头,“安全没问题,就是得注意通风。烟尘是大,所以得改良炉子,还得找合适的销路,先从不怕烟呛的穷苦劳力或者城外农户做起……但这绝对是一条金光大道!比紫檀来钱快多了!”
兄弟俩正说着,忽听院外传来车马声和人语。陈乐天心思还在煤炭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陈文强耳朵尖:“像是小妹回来了?”
陈乐天一个激灵,这才想起那至关重要的紫檀插屏,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煤矸石了,快步迎了出去。
回来果然是巧芸。她正指挥着家仆从马车上搬下几个礼盒,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一看她这表情,陈乐天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一半。
“二哥,大喜!”巧芸见到他,笑吟吟地福了一礼,“方夫人对那插屏爱不释手,当场就命人摆在了正厅。赞咱们手艺精巧,用料扎实,更说那首诗题得恰到好处,雅致非常。这不,除了货款,还额外赏了这些尺头和一匣子宫花,说是给我的手信,我看分明是冲二哥你的手艺来的。”
陈乐天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畅快的笑容。成功了!这第一步,总算踏踏实实地迈了出去!
“都是小妹你的面子。”他真心实意地道。
“方夫人还说了,”巧芸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光,“她过几日要在府中设小宴,请几位相交要好的夫人过来赏菊,到时必定会显摆这新得的紫檀插屏。还特意问我,咱们家可能再做些类似的小件,例如妆匣、笔筒、香几之类,她那些手帕交怕是见了都要眼热呢。”
陈乐天闻言,心中大喜。这不仅是订单,更是活广告!京城官宦女眷圈子的口口相传,效果胜过千金广告!
“能做!自然能做!”他连声道,“需要什么样式,什么尺寸,让方夫人尽管吩咐!”
兄妹三人正为这好消息欢欣鼓舞,陈浩然也从外面回来了。他如今常在书肆、茶楼流连,名为替人抄书撰文,实则为家族收集各类信息。他神色间却不如兄姐轻松,眉宇微蹙,似乎带着些许思虑。
听了紫檀生意打开局面的好消息,他也露出笑容,但随即又道:“二哥,三哥,小妹,生意顺利固然好,但我今日在茶楼,听到些闲言碎语,需得留意。”
几人神色一肃,看向他。
“似乎是对面街那家‘永昌木行’的人,”陈浩然低声道,“议论咱们家紫檀来路不正,要么是销赃,要么是以次充好……还说一个不知根底的外来户,手艺能好到哪去,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气氛顿时微微一凝。永昌木行是京城老字号,规模不小,他们近期生意红火,难免引人眼红。
“果然来了。”陈乐天冷哼一声,“竞争不过,便开始泼脏水了。”
陈文强啐了一口:“呸!狗屁的老字号!卖的木头又贵又次!二哥放心,我让年小刀去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嚼舌根,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稍安勿躁。”陈浩然摆摆手,“眼下他们只是散播流言,我们若反应过激,反而落人口实。当前最要紧的,是稳住我们自己的品质和口碑。方夫人这条线,一定要维持好。只要高端客户认可,这些流言便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看向陈文强:“另外,三哥,你近日常往城外跑,动静也需小些。我听闻京兆尹衙门近来对城外私挖乱采管得严了些,虽说是煤矸石,但也莫要被人拿了把柄。”
陈文强面色一凛,点头称是。
家庭小会开完,各自心思不同地散了。
陈乐天回到工坊,看着那精美的紫檀残料和工具,喜悦中掺了一丝警惕。他将刘师傅请来,又将方夫人新的需求说了,再三强调务必精益求精。
陈文强则回到自己屋里,对着那煤矸石炉子发呆。浩然的提醒给他浇了盆冷水。煤炭生意利益巨大,但风险同样不小。技术、渠道、官方许可……一道道都是难关。他盯着那跳跃的微弱火苗,眼神变得深邃,开始构思更周密、更隐蔽的计划。
陈巧芸回到闺房,看着方夫人赏赐的精致宫花和锦缎,想了想,挑出两支特别雅致的,准备下次去见李夫人时送去。维系人脉,礼尚往来必不可少。她又铺开纸笔,开始为方夫人小宴构思新的曲目,势要将“陈氏古筝”的名头打得更响。
陈浩然则独自坐在窗前,面前铺着一张纸,上面零散写着一些名字和官职:永昌木行、京兆尹、煤税、矿监……他试图从收集到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可能影响家族生意的潜在风险图景。穿越者的先知在此刻化作沉重的压力,他知道历史的洪流从不会顾及区区几个穿越者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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