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暴雨惊雷识真金》
京城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檐角,闷雷在云后滚动,酝酿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陈乐天蹲在自家暂居的小院廊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被风吹散的几片刨花。上次几乎血本无归的紫檀交易,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这个曾自诩成功的现代企业家的心上。王掌柜那看似憨厚实则奸猾的笑容,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行话“黑话”,还有那捆被做了手脚、以次充好的“紫檀”木料,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自尊。启动资金所剩无几,家庭的期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哥,”陈浩然拿着一卷书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还在想上次的事?市井奸猾,非战之罪。我们初来乍到,交些学费也是难免。”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与他年轻面容不符的沉稳,“我这几日翻了些杂书,也向些老书生打听了些旧闻。前明败落时,不少官宦之家仓皇南逃,京中产业贱卖,其中不乏好东西流落民间,甚至被不识货的仆役后代当作寻常家什变卖。或许,我们不一定要盯着那些正经的木料行、古董店。”
陈乐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捡漏?谈何容易。我们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
“分得清!”陈乐天斩钉截铁地说,“我查过了,真正的紫檀,密度大,入水即沉;心材新切面呈橘红色,久则变为深紫或黑紫,带有犀牛角般的质感;纹理纤细浮动,变化无穷。尤其是其色泽,在光线变化下尤其明显。还有,用酒精擦拭,会掉色,但擦拭后的颜色更为鲜艳。”这些现代查来的鉴别知识,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仗。
陈浩然点点头:“这就够了。我们需要的是机会。据闻城西‘鬼市’凌晨开市,天不亮即散,鱼龙混杂,真伪难辨,但偶尔也有蒙尘之宝。还有那些专收破落户家当的‘打小鼓’的(走街串巷收旧货的小贩),他们手里或许有门路。”
正说着,陈文强大步流星地从外面回来,袍角沾了些泥点,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搞定了!南城税吏那边塞了点碎银子,以后咱们小批量的东西进出城,问题不大了。”他看到兄弟俩的神情,咧嘴一笑,“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天塌不下来!我刚回来路上,听街口刘麻子说,帽儿胡同那边有户败落的人家,祖上好像有点来头,如今穷得揭不开锅,正急着变卖家当换米钱呢!听说还有些老家具,破破烂烂的堆了一院子。”
暴雨前的第一滴雨点,“啪”地一声砸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陈乐天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雨幕瞬间连成了线,哗啦啦地倾泻下来。陈乐天却一刻也等不了,抓起一顶斗笠,揣上家里仅剩的几块碎银子和一小壶劣酒(准备用来擦拭测试),就要冲进雨里。
“等等!”陈文强一把拉住他,“这大雨天的,你急什么?再说,你知道哪家吗?帽儿胡同那么大!”
“刘麻子说,门口有半截石狮子的那家!”陈乐天喊道。
“我跟你去!”陈文强不由分说,也找了顶斗笠戴上,“这种破落户,见钱眼开,但也可能胡搅蛮缠,多个人多个照应!浩然,你看家!”
兄弟二人一头扎进滂沱大雨中。雨水冰冷,打在脸上生疼,街道上很快积起了水洼。帽儿胡同是南城有名的破落胡同,住的多是些贫苦人家或早已没落的旁支小户。雨水冲刷着低矮的院墙和斑驳的木门,更添几分凄凉。
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那半截石狮子的院落,院门虚掩着。陈文强上前拍了拍门,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好半天,一个穿着破旧短褂、眼神浑浊的老头才颤巍巍地来开门。
“你们找谁?”老头警惕地看着这两个被雨淋得透湿的不速之客。
陈文强立刻换上他那套煤老板式的社交笑容,虽然有些狼狈,但语气热络:“老人家,听说您这儿有些老家具要出手?我们兄弟过来看看,要是合适,现钱结账,绝不拖欠!”说着, subtly 亮了亮手里的钱袋。
老头一听“现钱”,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侧身让他们进去。
院子不大,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更加拥挤。屋檐下、甚至雨地里,确实堆着一些家具:缺腿的桌子、散了架的椅子、几个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箱笼,大多被雨水淋得湿透,木质发黑,看起来与废柴无异。
陈乐天的心凉了半截。他强打精神,目光在杂物堆里逡巡。现代的商业经验告诉他,价值和表象往往背道而驰。雨水冲刷之下,一些木器的表面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泽。
他的目光突然被墙角一堆彻底泡在雨水里的东西吸引。那像是一张完全散架了的卧榻或者长椅的部件,几条弯曲的腿儿,几块裂开的板子,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几乎与垃圾无异。雨水洗去了表面的污垢,其中一块较大的侧板,在昏暗的天光下,隐约透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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