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唐珏像是被那杯温牛奶和近在咫尺的体温彻底浇醒，又像是破罐子破摔。
行，喜欢是吧？
唐珏骨子里那份特质，开始悄然复苏。
唐珏不是齐理那种咋咋呼呼的直球选手，他更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猫，拥有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和对‘猎物’的精准直觉。
既然躲不过，那就……
钓上来。
唐珏开始用一种全新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方式‘观察’周燃。
不再是之前那种慌乱又贪婪的偷瞄，而是带着一种冷静的研究心态。
唐珏发现周燃喜欢在思考时无意识转笔，笔杆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间翻飞，像某种节奏明快的小把戏。
发现周燃在认真听讲时，右耳的耳廓会微微动一下，像某种小动物的本能。
发现周燃对甜食的偏好——
尤其是那种齁甜的巧克力布朗尼，每次吃到眼睛都会舒服得微微眯起来。
还发现，周燃打球时，汗水顺着脖颈滑落进衣领的那道轨迹，似乎总能引起周围几个女生小声的议论和脸红。
唐珏把这些细碎的发现像收集珍珠一样藏在心里，然后，开始‘投喂’。
周燃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眉头紧锁，手指转笔的速度明显加快。
唐珏不动声色地从自己抽屉里摸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国内带来的黑巧克力，他记得周燃提过一次喜欢这个牌子，然后轻轻放在两人课桌的交界处。
唐珏没说话，也没看周燃，仿佛只是随手一放，自己则低头继续看书。
周燃的笔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巧克力上，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专注看书的唐珏。
他犹豫了一秒，指尖捻起那块巧克力，拆开包装，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浓郁的苦甜味在舌尖化开，周燃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周燃没道谢，但唐珏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他嘴角那丝几乎看不见的放松下来的弧度。
一次小小的试探，无声的回应。
唐珏垂着眼，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猫爪拨弄了一下线团。
图书馆小组学习，唐珏坐在周燃斜对面。
唐珏微微倾身去够对面David递过来的资料，宽松的T恤领口随着动作滑落一小截，露出一段白皙精致的锁骨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肩窝。
阳光正好从百叶窗的缝隙溜进来，落在那片皮肤上，细腻得仿佛泛着光。
动作自然，仿佛毫无所觉，收回资料时，领口又自然地滑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但唐珏清晰地感觉到，斜对面那道原本落在资料上的目光，似乎凝滞了一瞬，空气也仿佛安静了半拍。
周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得比平时更用力些。
唐珏低头整理资料，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体育课自由活动，大部分男生还在球场厮杀。
唐珏没去，他坐在场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瓶水，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看天。
阳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下颌线到脖颈的弧度流畅又漂亮。
看起来疏离又安静，像一幅画。
周围偶尔有女生经过，目光总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周燃刚投进一个三分球，和队友击掌庆祝，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场边。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唐珏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过头，目光隔着半个球场和周燃撞上。
他没有立刻避开或者瞪眼，只是很平静地带着点询问意味地挑了挑眉梢，仿佛在问：有事？
那眼神干净又坦荡，却像带着小钩子。
周燃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冲他挥了挥手，又转身投入了比赛。
但唐珏注意到，他接下来的跑动似乎……更用力了？
一个漂亮的抢断，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唐珏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那点得逞般的愉悦。
他知道，周燃看到了，也记住了。
放学路上，两人并排走着。
周燃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下午球场上一个精彩的配合，手臂随着动作自然摆动。
唐珏安静地听着，就在周燃手臂再次扬起，靠近他这边时——
唐珏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极其自然地、幅度很小地往周燃那边一倾。
他的手臂外侧，极其短暂地、轻轻地擦过了周燃扬起的手腕内侧皮肤。
温热的、带着运动后蓬勃气息的触感，一触即分。
唐珏立刻稳住身体，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地面，仿佛真的是不小心绊到了石子。
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异样：“……没事。”
周燃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擦过的手腕，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事发生的唐珏。
路灯的光线不算明亮，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但唐珏能感觉到，周燃的脚步似乎慢了半拍，刚才还飞扬的语调也微妙地卡了一下壳。
“……哦。”周燃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点。
周燃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气氛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夜色里回响。
唐珏目视前方，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指尖在口袋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感受着刚才那一瞬间擦碰带来的、细微的电流感。
能清晰地听到旁边周燃的呼吸声，似乎比刚才……沉了一点？
唐珏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像一只慵懒的、刚刚成功拨动了心爱毛线球的猫。
他知道，有些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那条阳光开朗、看似对谁都热情，实则界限分明的小狗，自己忍不住嗅着味道，主动凑上来，去试探那根若即若离的线。
唐珏的嘴角，在周燃看不到的阴影里，勾起一抹极淡、却十足狡黠的弧度。
钓小狗嘛，急什么？
慢慢来，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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