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椎蔓延开。
护士推开一间观察室的门,里面摆放着三张病床,靠窗的那张床上,顾迟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手背上打着点滴。他闭着眼睛,平日里那种锐利和偏执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脆弱的、了无生气的平静。
他的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刺眼极了。
林溪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不敢靠近。
“你是他家属?”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医生走过来问道。
“我……我是他朋友。”林溪艰难地开口,“医生,他情况严重吗?”
“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差。”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过度透支,情绪极度低落,有自残倾向。等他醒了,最好劝他看看心理医生。你去把费用缴一下,然后办一下住院手续,需要观察两天。”
自残倾向……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溪心上。她认识的顾迟,那个骄傲、自负、为了成功可以不顾一切的顾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就因为她的拒绝?这太疯狂了!
她木然地跟着护士去缴费、办理手续,整个过程都像是梦游。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满了各种猜测和不安。
等她办完手续回到观察室门口时,却发现病床前多了一个人。
沈倦。
他穿着开会时那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顾迟的病床前,背影显得有些冷硬。他似乎是刚到,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林溪的心猛地一紧,快步走了进去。
“沈倦?你怎么……”
沈倦闻声转过头,看到她,脸上的冷峻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深邃难辨。“会议提前结束了。”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最后落在病床上的顾迟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躺在病床上的顾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在看到林溪时,骤然亮起一丝微光,但在触及她身旁的沈倦时,那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更深的痛苦和……自嘲。
“甜甜……”他声音嘶哑干涩,几乎听不清。
林溪没有应他,只是下意识地往沈倦身边靠了靠。
这个细微的动作,显然刺激到了顾迟。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赤红,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倦微微蹙眉,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看着他。
林溪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不解:“顾迟,你到底想怎么样?用这种方式,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顾迟看着她,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浸湿了枕头。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那样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不想怎么样……”他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只是……太累了……太痛苦了……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公司……项目……什么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无伦次,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和痛苦,却不像是伪装。
林溪看着他这副样子,原本准备好的所有斥责和冷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可以狠下心拒绝一个偏执纠缠的顾迟,却无法对一个躺在病床上、流露出求死意志的人说出更残忍的话。
沈倦始终冷眼旁观,这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顾迟,”他叫他的名字,没有一丝波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绑架别人的同情和愧疚,是最无能也最愚蠢的行为。”
顾迟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看向沈倦,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穿痛处的狼狈和愤怒。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她回到你身边?”沈倦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还是你觉得,用你的命,就能在她心里刻下一道永远抹不去的阴影,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顾迟潜意识里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点阴暗心思。
林溪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迟。
顾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倦不再看他,转而牵起林溪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带着安抚的力量。
“手续办完了?”他问林溪,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林溪愣愣地点点头。
“那就走吧。”沈倦拉着她,转身欲走。
“甜甜!”顾迟在他们身后嘶声喊道,带着最后的乞求,“别走……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沈倦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沈倦回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顾迟那张写满绝望和乞求的脸上,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如何选择,与他人无关。至于林溪,”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她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请你学会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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