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舟脸上的温柔笑意，在林溪问出那句话后，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

那停顿极其短暂，短暂到林溪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深邃的眼眸像幽静的潭水，清晰地倒映着她带着惊疑和探寻的小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眼角，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带着一丝引导般的探究。

林溪抓住他作乱的手，执拗地看着他：“你回答我。”

她心里乱糟糟的。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如果……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策划的，那他把她置于全网关注之下，让她承受那些恐慌和不安，是为了什么？

江屿舟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他牵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没有放开她的手，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某种力量。

“小溪，”他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我。”

林溪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承认，”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溪的心上，“我确实……没有尽全力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

“夜市那次，我知道有被拍的风险，但我还是带你去了。采访里提到‘糖葫芦’，提到你的厨艺，是我有意引导。甚至手腕上这根手绳，”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那根红色的、编织粗糙的绳子，“也是我故意在镜头前露出来的。”

他每说一句，林溪的眼睛就睁大一分。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在慢慢变凉。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暴露在公众面前，你知道我会害怕……”

“因为我不想再藏了。”江屿舟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滚烫的情绪，“林溪，我不想再让你像个影子一样，活在我的生活背后。”

他握紧她的手，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想光明正大地牵着你的手走在街上，想在你给我送饭的时候不用再避讳任何人的目光，想在我获奖的时候，能堂堂正正地感谢我的妻子，而不是用一个模糊的‘家人’代称。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江屿舟的爱人，是你，林溪。”

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里面翻涌着林溪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渴望。

“隐婚是对你的保护，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委屈。我受够了每次被拍到蛛丝马迹，就要紧急公关，就要让你更加小心翼翼。我受够了看着你在小号上记录我们的点点滴滴，却只能让那点快乐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所以……当夜视视频流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顺理成章，让你走到阳光下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小号被扒，在我的预料之外，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甚至，因为它记录的真实，让我们的公开显得更自然，也更……动人。”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这很自私，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让你受了惊吓。对不起，小溪。但我从不后悔这么做。我只后悔，没有更早一点，给你这份光明正大。”

林溪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愤怒吗？有的。气他的自作主张，气他把她蒙在鼓里，推到了风口浪尖。

委屈吗？也有。想起掉马那天早上的惊慌失措，那种隐私被彻底撕开暴露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除了这些，心底深处，似乎还有另一种情绪在悄悄萌芽。

是……释然吗？

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刻意回避，可以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分享日常，接受祝福。他说的那些“不想再藏了”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碎了她一直以来为自己构建的、名为“保护”实则也带着些许憋屈的壳。

她想起公开后，她转发他微博时，底下那些温暖的祝福；想起今天出门，小区里相熟的邻居对她露出的、了然而善意的微笑；甚至想起，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一起逛超市，一起在阳光下散步……

那种感觉，好像……也并不坏。

“你……”林溪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

“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会同意吗？”江屿舟看着她，一针见血。

林溪沉默了。

她不会。她习惯了躲在安全区里，她会害怕，会犹豫，会找出无数个理由拒绝。

“所以，我只能先斩后奏。”江屿舟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认。只是，别离开我，小溪。”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脆弱，瞬间击溃了林溪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男人，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布下了一个温柔的“陷阱”，将她一步步引到了阳光下。过程或许有惊吓，有委屈，但结果……似乎正是他口中那“光明正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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