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或者说极其不幸的是,我并没有死。我从公司顶楼坠下,中途被楼下几层的遮阳棚缓冲了几下,最后摔在了绿化带的灌木丛里。多处骨折,内脏震伤,脑震荡,但捡回了一条命。
消息被封锁了,但该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
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像一具破碎的木偶。父母来看过我,哭了一场,又匆匆赶回公司处理因我受伤而引发的股价动荡。病房里大部分时间很安静,只有护士定时进来换药检查的细微声响。
疼痛和孤独日夜相伴。
我没想到江游清会来。
在我住院的第三天下午,他出现了。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影挺拔,却莫名带着一丝僵硬的疲惫。他手里没有花,没有果篮,空着手,像是来完成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务。
他走到我的病床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他惯有的冷漠,但似乎又比平时复杂一些,掺杂了些别的东西,或许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挣扎?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仇恨在无声中流淌,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伤人。
许久,他终于动了动薄唇,声音干涩,像是被迫念着毫不情愿的台词:“听说你坠楼了……我来看看。”
我扯了扯嘴角,喉咙干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的尖锐感到不悦,但又强行压了下去。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我,转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
“那天晚上……”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语气生硬得厉害,“我不该那样对你。虽然你做的事……不可原谅。但我的反应……过激了。”
这大概就是江游清式的道歉了。屈尊降贵,充满施舍意味,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毫无温度,甚至带着被逼迫的屈辱感。
我听着,心里一片冰凉,甚至想笑。看啊,就连道歉,我们都无法正常进行。
“哦?”我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嘲讽,“江总这是……在向我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怕我死了,苏家跟你们江家彻底撕破脸,影响你们江氏的股价?”
他的下颌线骤然绷紧,猛地转回头,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复杂瞬间被怒火取代。我的挑衅轻易地撕掉了他那层勉强的伪装。
“苏晚晴!”他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你别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我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江游清!你把我变成全城的笑柄!你信那些莫须有的流言恨我入骨!现在跑来假惺惺地说什么反应过激?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的情绪失控显然激怒了他,或者说,让他找到了一个发泄怒气的出口。他一步上前,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想看见我?”他冷笑,眼底一片猩红,“你挖薇薇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不会看见我?!苏晚晴,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就没摔死!”
恶毒的女人……没摔死……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心口最痛的地方。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另一只打着石膏的手胡乱地挥舞着:“对!我恶毒!我没摔死让你失望了!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们像两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在充斥着药水味的病房里撕扯。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我拼命挣扎,输液管被扯得剧烈摇晃。
混乱中,他似乎是想要制止我的疯狂,或者是想把我按回床上,猛地用力一推——
我的身体本就虚弱无力,全靠一股怒气支撑,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
腰侧重重地撞在了病床边那个金属质地的移动桌角上!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极的惨叫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一瞬间,尖锐的剧痛像高压电流一样窜遍全身,眼前猛地一黑,几乎让我再次晕厥过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轰鸣和我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
我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米,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眼泪生理性地疯狂涌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
刚才那场疯狂的争执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能感觉到,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松开了。
头顶上方,传来江游清明显变得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声。
他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过了好几秒,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那带着难以置信的、几乎是破碎的的声音,迟疑地、干涩地响起:
“……你……为什么不躲?”
撞上桌角的那一下,虽然突然,但以他出手的力度和方向,如果我当时有余力、有心躲避,或许是可以避开要害的。至少,不至于撞得这么实在,这么惨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