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居民楼里,空气凝滞如铁,混着霉斑与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沉沉压在胸口。
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钉入陈默的太阳穴,节奏精准得令人窒息——仿佛时间也在审判他。
他低头坐着,指甲深陷掌心,血珠从指缝渗出,沿着木椅扶手滑落,在斑驳的地板上留下三道暗红痕迹——那是他唯一能掌控的痛感。
指尖传来黏腻温热的触觉,血腥味悄然弥散,混进鼻腔,竟让他感到一丝清醒。
父亲老刘坐在对面,目光浑浊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雨水顺着锈蚀的防盗窗蜿蜒而下,铁条冰凉反光,水痕像谁无声流下的泪,一滴滴砸在窗台铁皮上,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嗒、嗒”声。
“你回来就好。”
老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肺叶深处的颤抖,“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
“爸……”
陈默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喉结剧烈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挤出三个字:
“我错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炸开死寂,脸颊火辣辣地肿起,嘴里瞬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嘴角裂开,血丝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衣领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这一巴掌,是替林浅打的;下一巴掌,我会亲手扇在赵子轩脸上。”
老刘怔住了,随即缓缓笑了,眼角皱纹堆叠成沟壑,像干涸河床的裂口:“不,你没错。你是被逼到绝路的人,现在……该换他们尝尝走投无路的滋味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
三短一长,敲门声如暗语般切入死寂,节奏熟悉得令人心跳加速。
门开,林深立于雨中。
深灰风衣肩头缀着未干的雨珠,水珠顺着衣角滑落,在门槛前汇成一小滩涟漪;发梢微湿,贴在额角,眼神却如刀锋扫过屋内两人,寒意刺骨。
他没说话,只是将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指尖轻叩相纸边缘,发出极轻的“嗒”声。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背影,站在福兴街某古玩店门口,脖颈处有一道蜈蚣状疤痕——正是“阿强”,那个掌控地下钱庄、专洗黑金的幽灵中间人。
“他昨晚见了赵子轩。”林深声音低沉,字字如铅坠入静室,“而且,我们刚截获一条加密信息:‘货已清,账已平,但有个麻烦要处理——姓陈的回来了。’”
陈默瞳孔骤缩,掌心残留的血渍微微发麻,仿佛电流窜过神经。
林深盯着他:“你要不要知道,为什么赵子轩当年要栽赃你?不是因为你蠢,而是因为你太聪明——你差点查到了他的海外账户,和那个真正的幕后老板。”
众人沉默。
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旧木与铁锈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浅突然冷笑,声音像碎玻璃划过地面:“所以呢?他就这么空手回来,指望一句‘我错了’就能重新站进我们中间?”
小唐嗤笑,手指敲击桌面,节奏讥讽:“老郑胳膊上的伤还在疼,你说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老郑没说话,只是缓缓卷起左袖,露出一道狰狞刀疤,指尖轻轻抚过那凸起的皮肉,粗糙的触感唤醒记忆——仿佛还能听见当年巷战中的嘶吼与鲜血喷溅之声,耳边回荡着金属碰撞的尖鸣,鼻尖似又嗅到硝烟与血腥混杂的焦糊味。
陈默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茶桌前,拿起那张阿强的照片,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打火机点燃。
火苗“嗤”地窜起,橘黄火焰跳跃,映照着他半边脸庞明灭不定,光影在他眉骨与颧骨间切割出深邃的阴影。
热浪扑在脸上,皮肤微微发烫,他却纹丝不动。
“我不求原谅。”他说,声音冷得像冰,舌尖抵着牙根,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味,“我只求一个机会——让我亲手把赵子轩送进地狱,让阿强跪着把吞下去的钱吐出来。如果失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眼神如刀,刮过每一寸怀疑与犹豫,
“你们随时可以再把我赶出去,或者杀了我。”
林深看着燃烧的照片化为灰烬,轻轻点头。
“欢迎归队。”他打开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甩在桌上,纸页翻飞的声响像一声宣判,“这是阿强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图。问题在于——这些钱最后汇入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离岸公司。更奇怪的是,所有转账IP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青鸾大厦B座地下三层——本市早已废弃十年的旧数据中心。”
众人一震。
小唐皱眉:“那地方早就断电封楼,连流浪汉都不敢进去。”
“可有人在里面活动。”林深调出一段模糊监控画面,屏幕微光映在每个人脸上,“三天前凌晨两点,摄像头捕捉到一个人影进入大楼,手里提着一台老式终端机。五小时后离开时,设备不见了。”
“谁会去那种鬼地方?”老郑喃喃,声音低得像是自语,却又带着警觉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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