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人群中挤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精明的男人,正是报纸上那位“专家”王健。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记者,显然是赵子轩派来搅局的。
“陈教授,”王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谦卑,“您是前辈,我们自然敬重。但鉴定一事,还需客观公正。我今天也带来了几位同行,希望可以一同观摩,以免有人暗箱操作。”
陈教授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展台前。
他的助手立刻递上白手套和高倍放大镜。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教授身上,直播镜头更是给足了特写,连他指尖的微颤都清晰可见。
陈教授戴上手套,先是远远端详了嫁衣的整体形制与配色,微微点头,口中轻叹:“形制端庄,配色古雅,非民间俗手所能为。”
随即,他俯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指腹轻轻拂过绣面,指尖传来丝线细腻而坚韧的触感,微微的起伏像是在阅读一段百年历史。
接着,他拿起放大镜,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起来。
“劈丝均匀,细于毫发……这是典型的清代‘三散’工艺,一股丝线能劈成三十二分之一,非数十年功力不可为。”
“看这针法,平针走势流畅,抢针过渡自然,还有这小面积运用的乱针绣,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乱中取神,将凤凰尾羽的蓬松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教科书般的技法!”
“再看这配色,用了朱砂、石青、藤黄等矿物颜料染线,色泽沉稳厚重,带着岁月沉淀的古朴感。现代化学染料,绝对染不出这种韵味。”
陈教授每说一句,王健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闪光灯下泛着油光。
终于,陈教授直起身子,摘下放大镜,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这件嫁衣,从面料、丝线到针法工艺,均为清代中期苏绣的上乘之作,其艺术价值与工艺水平,在存世的同类绣品中亦属罕见。至于所谓‘现代仿制品’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话音刚落,满场哗然!
支持林深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如潮水般拍打着四壁,连窗棂都在微微震颤。
王健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强撑着上前一步,指着一处绣线道:“陈教授,您再看这里!这线的颜色明显比旁边要新,这难道不是修复时用了新线的证据吗?这不就是作假吗?”
众人目光再次投向嫁衣。
陈教授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冷笑道:“外行!这叫‘补色固线’,是古绣修复中的顶级技艺!古董绣品历经百年,部分丝线会因氧化而变得脆弱,但颜色尚存。修复师会用一种特制的、几近透明的丝线,沿着原线的针脚进行加固,既保留了原物的古朴色泽,又保证了其结构稳定。你看到的所谓‘新’,是那层加固线的微光,而不是换了新线!连‘固线’和‘换线’都分不清,你也好意思自称专家?”
陈教授毫不留情地追问:“恕我直言,王先生,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苏绣知识是跟哪位师傅学的?还是说,只是看了几本图册,就敢出来指点江山?”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健的脸上。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后的记者们也尴尬地放下了相机,镜头垂地,像败军的旗帜。
就在这时,林深走上前,将小马准备好的那厚厚一叠资料放在展台旁,同时,他身后的大屏幕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苏晚的脸庞,她的声音清晰而又带着一丝哽咽,缓缓讲述着这件嫁衣从曾祖母传下来的故事,讲述着它承载的家族情感与记忆。
视频播放完毕,林深拿起那本资料册,翻开其中一页,高声念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我奶奶指给我看,凤凰右边翅膀尖上,第三根翎羽的末端,有一个她当年不小心绣错的结点。’——这是苏晚母亲李阿M姨的口述原话。”
林深说着,用一根细长的指示棒,轻轻点在嫁衣上对应的位置。
“各位请看,就是这里。”
镜头迅速拉近,在陈教授用放大镜的辅助下,众人清晰地看到,那根翎羽的末端,果然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线结,像时间留下的一枚指纹。
林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修复的原则,是修旧如旧,尊重历史,保留一切原始信息。这个‘美丽的错误’,我们原样保留了下来。试问,如果这是一件现代仿品,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去仿造一个百年前的瑕疵?”
铁证如山!
故事的温度,加上细节的冰冷,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
现场的记者们疯了一般地按动快门,直播间里的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破案了!这哪是赝品,这是国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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