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微亮,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如同幽灵般驶入深圳龙岗的边缘地带。
晨曦撕破夜幕,将灰败的工业区染上一层冰冷的金属色——铁皮屋顶泛着青灰的反光,断裂的水泥柱如枯骨般刺向天空,远处高压线塔在薄雾中投下交错的影子,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车内,气氛凝重如铁。
林深双眸紧盯着平板上跳动的红色光点,那光点代表着小周的位置,此刻正静止在一片废弃厂区深处,一动不动。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边缘,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就是这里了。”林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话音落下时,车外传来一声乌鸦嘶哑的啼叫,划破清晨的死寂。
老金握着方向盘,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扫了一眼窗外荒凉的景象,沉声道:“这地方鸟不拉屎,藏个制假作坊倒是绝佳。”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车窗上凝成一小片水雾,又被晨风迅速吹散。
后座的阿梅已经将一套微型通讯设备调试完毕,耳机线在她指间滑过,带着细微的塑料摩擦声。
她将一枚耳麦递给林深,声音压得极低:“淮哥,频道已经加密,随时可以行动。”金属耳麦触手冰凉,嵌入耳道时传来轻微的压迫感。
三人下了车,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训练有素的猎人。
鞋底踩在碎石与湿泥交杂的地面上,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和铁锈混合的气味,鼻腔里充斥着一种沉闷的腥气,仿佛整片厂区都在缓慢腐烂。
废弃厂房的巨大黑影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晨雾之中,铁皮墙被风吹得微微震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追踪器显示的最终位置,是一栋毫不起眼的二层小楼,窗户被厚厚的铁皮和木板钉死,只留下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表面斑驳脱落,指尖轻触便沾上一层红褐色的锈粉。
林深做了个手势,三人立刻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金属的寒意顺着耳廓渗入颅骨。
门内,隐约传来机器打磨的“滋滋”声,节奏单调而持续,夹杂着水流冲刷的“哗哗”声,以及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那是树脂与强酸混合后特有的辛辣气息,直冲鼻腔,令人喉咙发紧,胃部隐隐作呕。
对于任何一个古玩行家来说,这味道就等同于“赝品”二字。
林深向老金比划了一个“撬锁”的手势。
老金心领神会,从腰间摸出一套工具,金属工具相碰发出极轻微的“叮”声。
几秒钟后,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门锁应声而开。
推开一条门缝,里面的景象让经验丰富的老金都倒吸一口凉气。
作坊内,简直是一个仿玉的王国。
上百件“古玉”成品和半成品堆积如山,从汉代的玉璧到明清的玉佩,琳琅满目,几可乱真。
灯光下,玉面反射出刺眼的冷白光,粉尘在光束中悬浮飞舞,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雪。
刺眼的白炽灯下,几个工人正戴着口罩,埋头在打磨机前,玉石粉末与化学烟尘混杂在一起,呛人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吸入肺中仿佛有细针在扎。
机器的轰鸣与砂轮的摩擦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噪音,震得耳膜发麻。
而最让林深心头一震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赫然挂着一张巨大的流程图,白纸黑字,标题触目惊心——“2014年仿玉高分子做旧工艺流程图”。
图上详细标注着每一个步骤:选料、机雕、强酸腐蚀、高压上色、人工制造“土沁”和“牛毛纹”……每一个细节,都与林深脑中那份来自未来的“时间线备忘录”里,关于赵子轩制假集团的核心技术资料,分毫不差!
就是它!这就是赵子轩商业帝国的黑色根基!
作坊的角落里,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将一批包装好的玉雕装进印着“深古斋”字样的木箱里。
正是小周。
他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嘴里还哼着小曲,木箱边缘刮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突然,门口传来一丝异样的风声——门缝扩大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吹动了角落里的塑料布,发出“窸窣”一声轻响。
小周的动作猛地一僵,他警惕地抬起头,正对上林深冰冷的目光。
那一瞬间,小周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玉雕“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溅开时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在死寂的作坊里格外刺耳。
“你……你们……”他惊恐地后退,手指颤抖地摸向腰间的对讲机,塑料外壳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别动!”老金一个箭步上前,声如洪钟。
但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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