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报社的灯还亮着,但风暴已悄然转移。
《古玩天地》的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灰云低垂,像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在城市上空,偶尔有几片枯叶被风卷起,撞在玻璃上又无力滑落。
屋内灯光惨白,映得陈霜的脸色愈发冷峻。
录音机里,那个沙哑粗粝的男声正被反复播放,每一个字都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像是毒蛇的信子,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麻。
那声音低沉、断续,夹杂着电流的杂音,仿佛从某个阴暗角落爬出的恶物,贴着地面游走。
“就是这个声音,错不了。”陈霜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指甲与木纹摩擦出细微的“哒、哒”声,节奏冷静而坚定,眼神锐利如刀,“把他昨天在电话里威胁我的录音对比一下,声纹相似度极高。”
王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电脑屏幕的冷光。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杯中的咖啡早已凉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膜。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张像素不高但足够辨认的个人档案照赫然在列。
照片上的男人面相凶恶,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像一道干涸的血痕,正是他们通过内部渠道查到的“老赵”——赵立强。
“赵立强,四十三岁,赵子轩的远房表亲。”王记者念着屏幕上的资料,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从喉间渗出的寒意,“有多次寻衅滋事、故意伤害的前科,基本都是替盛达集团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最近一次记录,是三年前因为暴力催收被拘留了十五天。这家伙,就是赵子轩养的一条恶犬。”
陈霜的目光从档案上移开,落在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玻璃映出她紧绷的侧脸,远处高楼的轮廓在雾中模糊成一片暗影。
她指尖传来桌面的微凉,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灼热的警觉。
这条恶犬被放出来咬人,背后必然有主人的授意。
“一条狗,掀不起这么大的浪。”王记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声音像刀锋划过冰面,“他只是个执行者,连昨晚那种下三滥的威胁,都未必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背后,是赵子轩,甚至……是盛达集团更高层的人物。”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敲门声短促而克制,在死寂的空气中激起轻微的回荡。
林深推门而入,他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室内紧张的气氛,脚步轻而稳,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将其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陈霜有些疑惑,伸手触了触文件袋,纸面粗糙,带着一丝陈年的潮气。
林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在文件袋上点了点,动作轻缓却有力,声音沉稳而清晰:“盛达集团在2014年,参与过邻市‘东城旧改’项目,当时闹出了很大的强拆风波,但最后不了了之。这是我托人找到的一些东西。”
王记者立刻来了精神,他飞快地打开文件袋,抽出一沓打印纸。
纸张边缘略显毛糙,墨迹有些晕染,像是匆忙复印的产物。
最上面的一张,赫然是一份手绘的资金流向图,箭头和标注密密麻麻,像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墨线深浅不一,显然是用不同笔反复修改而成。
“这……这是……”王记者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做财经报道多年,一眼就看出了这份图表的价值。
他的指尖顺着一条红线滑动,触感粗糙,仿佛能摸到那些隐藏在数字背后的罪恶。
这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数笔以“工程预付款”、“拆迁补偿款”名义流出的资金,最终通过七八个皮包公司的账户,层层转手,汇入了一个名为“赵立强”的私人账户中。
“你怎么会有这个?”王记者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林深,声音微微发颤。
这种级别的核心财务资料,别说是他,就是经侦部门想拿到,也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林深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淡然一笑,早已想好了说辞:“我认识几个在邻市老街开了几十年账房的老会计,他们当年帮一些小公司做账,恰好经手过其中几笔。他们信不过盛达,私下里留了底。我只是把他们零散的记忆和票据,拼凑整理了一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掩盖了“备忘录”的逆天存在,又将信息的来源包装成了可靠的“民间线索”,充满了江湖智慧的味道。
王记者虽然心中仍有疑窦,但眼前这份铁证如山的资料让他无暇深究,他只知道,他们挖到金矿了!
“太好了!”王记者兴奋地一拍桌子,掌心传来木头的震感,咖啡杯被震得微微跳动,“有了这个,赵立强就不仅仅是个打手,更是赵子轩经济犯罪的直接参与者和受益者!我们可以从这条线,直接撕开盛达集团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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