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也不敢怠慢,连忙找来一杆破旧的秤,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称量、分配。
整个过程在落日的余晖下进行,安静得只剩下秤杆晃动和粮食倒入破碗破罐的声音。每一个领到粮食的人,看着手中那份实实在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口粮,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小心翼翼的确认,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激动和感激的复杂情绪。
那个受伤的老卒捧着明显多出一截的杂粮,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向赵虎鞠了一躬。
公平,是凝聚人心最牢固的粘合剂。当每个人都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秩序才有了生长的土壤。
赵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深知,这点小恩小惠远不足以让他高枕无忧,但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开始。他要打破疤脸时期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建立起最基本的、关乎生存的公平秩序。
分粮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份额,包括那几个被侯三统计出来的、躺在窝棚里动弹不得的伤号,他们的份额也被狗剩亲自送了过去。
空地上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看向赵虎的目光中,畏惧依旧存在,但多了一丝认同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趁着这个机会,赵虎再次开口:“狗剩,你对寨子周围最熟。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野狼寨,还有附近其他势力的情况,当着大家的面,都说一说。”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部环境。内部的初步稳定,必须建立在对外部威胁的清醒认知上。
狗剩听到点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走到赵虎身边,面向众人,虽然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但条理还算清晰。
“寨主,各位叔伯……”他先是对赵虎和众人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始说道,“咱们黑风寨在黑风岭的东头,算是比较偏僻的。往西三十里,就是野狼寨的地盘,他们人多,大概有七八十号能打的,寨主叫刘黑牙,听说…听说是气血境四五层的好手,凶得很,经常抢我们这边下山换粮的队伍……”
随着狗剩的叙述,黑风寨面临的外部图景逐渐清晰起来。
最主要的威胁就是西面的野狼寨,实力远超现在的黑风寨。此外,黑风岭周边还有一些更小的土匪窝点和流民团体,彼此之间为了有限的资源时常发生摩擦。而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叫做“清风观”的势力,狗剩了解不多,只知道疤脸生前好像和观里的道士有些来往,具体是福是祸,他也不清楚。
听着狗剩的讲述,刚刚因为分到粮食而稍有缓和的众人,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野狼寨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虎面色平静,心中却快速盘算着。野狼寨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以黑风寨现在的实力,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无论是他个人,还是整个寨子的防御力量。
“除了野狼寨,附近哪里可以获取食物?猎场?能耕种的土地?或者安全的取水点?”赵虎追问细节。生存,不能只靠库存。
狗剩努力回忆着:“寨子后面往东走五六里,有一片老林子,里面野兽不少,但听说也有厉害的凶兽,疤脸以前不怎么敢让咱们去深处……南边山坳里有条小河,水流不大,但还算干净……能种地的平地很少,寨子旁边倒是有几块坡地,以前种过点东西,后来没人管,就荒了……”
信息很零碎,但至少有了个方向。
这时,侯三似乎为了表现自己,补充道:“寨主,野狼寨那帮杂种虽然凶,但他们寨子位置好,靠近官道,经常能抢到商队,所以肥得很。咱们这地方偏,油水少,他们之前也就是偶尔来骚扰,没真下死手。不过现在疤脸死了,消息传出去,就怕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赵虎点了点头。情况不容乐观,但并非绝境。地理位置偏僻,既是劣势,某种程度上也是暂时的保护。野狼寨是猛虎,但猛虎也有自己的猎物和领地,不会轻易为了一个穷困的寨子倾巢而出。这给了他一个宝贵的时间窗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消失在天际,深蓝色的暮霭笼罩了山寨。初春的晚风带着寒意,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赵虎看着眼前这群刚刚经历了血腥、分到了活命粮、又为未来感到忧惧的人们,他知道,今天的初步立威和安抚已经达到效果。过犹不及。
“今天,就先到这里。”他朗声说道,声音在暮色中传开,“粮食,省着点吃。从明天起,所有人,听我号令行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活下去,并不难。难的是,有尊严地活下去。跟着我,我不敢保证你们大富大贵,但我承诺,只要我赵虎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死任何一个愿意守规矩、出力气的人!”
承诺如同基石,一块块垒起,方能筑起信任的高墙。而信任,是秩序得以运转的润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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