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傍晚了,厚重的雨云早就如同幕布一般将天空遮住,屋外的世界被夜色浸透了,清冽的凉气随风渗透皮肤,让祁星枝不禁打了个冷颤。
苏和顺上车后直接打开了热风,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怅然若失的祁远修,眉间的哀愁又开始涌出。
雨滴大力地砸在车窗,如同哀鸣回响在死寂的车内。
祁星枝半跪在座椅上,扒着头看着窗外。
“枝枝喜欢下雨吗?”苏和顺轻轻柔声问她。
她扬着唇角大力点了点头,扭身扶着主驾驶的后背对他说着话,“喜欢!”
他勾着浅笑看向镜中的她,“枝枝乖乖听话,靠着你爸爸身边坐好。”
她扭身看了看祁远修,便紧紧贴着他的胳膊坐下了。
祁远修垂着眼睛看向窗外,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了,不知道他是在想着什么,是顾欢,还是南星,亦或是祁星枝,他对他曾经做过的事有没有一丝后悔。
两个中年人已经经历了一多半的人生了,早该看透了一切。
苏和顺打破了沉默。
“南星小时候长得并不像顾欢,顾欢却很高兴,她说南星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像任何人。”
祁远修的眼中开始浮出斑斑点点,他扭头看向了主驾驶的他,脸上泛着期待。
苏和顺看着雨刷器缓缓道来。
“江元喜欢去找顾欢,所以很多事都是她告诉我的。”
“南星没上学之前性子又活泼又开朗,很喜欢去公园,她觉得花草树木的味道很清新,很好闻。”
“可是后来她变了。”他眼中的忧郁溢出,悲伤的氛围开始萦绕着几人。
“为什么?”祁远修眼眸颤动,嘴唇不自觉地颤抖。
苏和顺微咽了咽口水,“她之前从来没觉得爸爸是个多么重要的角色。”
“可是上学以后,才发现别人的世界一直都是父母双全的。”
“只是简单的家庭作业她都没办法完成。”
“刚开始她还会追问她爸爸是谁,没有得到答案后,她就再也没问过。”
“她一天比一天安静,后来很长时间我都没有见过南星。”
他声音略带些哽咽,深吸了口气。
“再见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不说不笑,面无表情的小大人。”
祁远修默默低下头,双拳紧握,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他瞥向身边已经睡着的祁星枝,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你已经发现了吧。”苏和顺透着后视镜望着他。
“南星除了那张脸,已经完全没了顾欢的影子。”
“她早就被江元的言行举止影响,成了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像块石头重重砸在祁远修的心中。
“江元对你的态度就是南星的态度。”
“你们的父女关系,在顾欢去世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钻心的刺痛如同钩子在反复拉扯他的心,他觉得痛,觉得难堪,身体已经变得寒凉,整个人一直往下坠,坠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和顾欢的过去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只会让她想起在学校那些受人冷眼的记忆,变得更痛苦。”
“你不知道她自己在私底下哭了多少次,才能用十几年把自己变成了今天这样。”
无声的泪珠从苏和顺眼角滑落。
“你不能就这么把她抢走。”
“让她变成你的女儿。”
祁远修双眸泛出泪光,那无尽的苦涩似渐渐枯萎的草木,让他孤身一人置于荒漠之中,黯然失色,却又无可奈何。
“等南星醒了,她愿意见你的话我会告诉你。”
“但是如果她不再提你的事。”
“请你回到上海,以后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
祁远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酒店房间,他只觉得全身昏昏沉沉,苏和顺这一番话像是将他最后的幻想戳破。
他将熟睡的祁星枝抱上了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情不自禁轻轻抚着。
内心的酸楚与无奈化成一滴滴泪珠流淌在脸颊,他真的错了,错的彻头彻尾。
他从屋内退出,来到套房的客厅无声地望着窗外的雨滴,现在他只希望南星能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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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像是听见了蒋州生的话,泪珠渐渐消逝在眼角,她的眉峰被他一点点抚平,整个人安静了许多。
江元在门外看着屋内还在跪着的蒋州生,看着他平日高大健硕的人,此刻像个虔诚的信徒那般祈求,心底泛出一阵阵疼痛。
蒋州生将热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他怕她醒来后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好看的小脸拧在一起委屈地哭诉,他要在她身旁等着她度过这漫长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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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守到了半夜,坐在了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沿,脸紧紧贴着南星的手背,他似是感受到温度的变化,抬眼便看到了细细的薄汗已经布满她的额头,身上的病号服变得黏腻,同她的发丝一起纠缠在胸口处。
她像变成了熔岩,灼烧着他全身发疼。
他看着她愈发的痛苦,心如刀割,只能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用冰凉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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