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号”观测舰的清晨，总在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与中开始。

然而这天，当舰员们如常走向各自岗位时，所有工作终端却不约而同地闪烁起同一份舰队通报：“第十七登陆舰驾驶员罗宁，在非舰队指派任务中严重失职，造成不良后果，予以全舰队通报批评处罚”。通报措辞简洁，未说明具体事由，但“严重失当”四字已如一块冰冷的金属，沉甸甸地压在了大家心头。

当南潇和罗宁进入主舱室后，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师徒间似乎出了某种状况。两人面色紧绷，对话简短而生硬，往日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已荡然无存。

罗晓怡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中间休息时，她在下层走廊拐角截住刚从卫生间出来的郝文涵，不由分说将人拽进休息室。

“我有话问你，我哥到底怎么了？”

郝文涵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晓怡没想到你这么粗暴，求人也没求人的样子...”

“你看我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罗晓怡忽然一拳砸在金属舱壁上，震得郝文涵猛地缩了缩脖子，笑容瞬间僵住。

“我说...就是说来话长了...”

“少废话快说！”

“是是...长话短说，就是青丘镇边上出了一次灵素事故，几个孩子濒临异变。你哥找我帮忙救治也没按流程上报，后来被魔礼卫发现了...”

“完了？”罗晓怡狐疑看向郝文涵，“不敌，你是不是把我哥卖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也差点因为瞒报被处分。郝文涵连连摆手，“你哥受罚是跟魔礼卫发生冲突。我听说起因是那个灵造大师的工坊出事了，魔礼卫带走了工坊里的所有人，还拷问了那位瑶姑娘...你哥一怒之下打伤了他们的高官。得亏那位魔礼卫总督长是南潇大师以前的弟子，南潇大师求情你哥才没受到更严厉的处罚。说起来你哥还不领情，还觉得自己没错，脾气比你还倔...”

郝文涵正说得起劲，冷不丁发现南潇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郝文涵研究员。”南潇瞅了他一眼，“你的检查写完了？”

“没有没有，副舰长我马上回去写。”郝文涵说完就溜了。

“副舰长我也要回去工作了。”罗晓怡正准备默默跟出去，却被南潇拦住。

“等等罗晓怡，我记得你跟吴刚大师的弟子认识，待会儿吴大师过来和我们会合，麻烦你对接一下。”

“我？”

“有困难？”

“没！没有！”罗晓怡连忙摆手，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不过这种事……不该让我哥来吗？”

“罗宁要随我外出。”南潇目光微沉，“罗晓怡观测员，你还需要我汇报什么？”

“不敢！我这就去准备！”

正午时分，一艘登陆艇脱离“蠕虫号”观测舰，朝着青丘镇的方向平稳驶去。

随着高度持续下降，窗外厚重的黑暗开始透出微光，渐渐晕染成深灰，再褪为朦胧的铅白。突然，一抹青黛色冲破云障，下方蜿蜒的山脉轮廓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在流动的云隙间渐次清晰。

最终，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倾泻在舷窗上，将山川景色映照得熠熠生辉。

“南潇大师青丘镇快到了。”罗宁看向身旁的老师，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歉意。

“你知道自己错了？”南潇淡淡地回应道。

“是的。”

“说说看，自己都错哪儿了。”

“我不该隐瞒青丘镇上发生的事，不该冒然对魔礼卫动手，保护吴刚大师的任务也没能完全尽责……”罗宁逐一列举，但听完后南潇并不满意。

“你漏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最关键的事？还有哪件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南潇低哼了一声，没再解释。

登陆艇并未进入青丘镇，而是来到西面的废弃矿区。飞船还没降落，罗宁已经看见下方数十台印有青鸾舰队徽记的无人机甲，还有蜘蛛模样的高精度侦测器。

“我们舰队接管矿井了...那魔礼卫他们撤了？”罗宁脱口而出。

“跟魔礼卫没关系，锁定黯元素源头后，我就下令封锁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罗宁回忆被魔礼卫那晚的情形，如果便是魔礼卫是截住了他们，要不是这样，自己可能早就见到这些设施了。

登陆舰停下后，两人便进入了那座废弃的矿井。

罗宁原本想象着这般废弃矿坑应有的景象：晃动的灯影下该是生锈的仪器残骸，或许还有几具帮工的尸体。然而眼前的景象远超跟他想的不一样——矿井下方堆放着许多奇怪的器皿，它们被刻意摆成环状阵列，里面残留着干涸的黑色粘液，而器皿中央是一个奇怪的图腾。

那是一条形态悖谬的龙。它的身躯扭曲盘绕成莫比乌斯环，首尾以违背常理的方式相连。更让人看不懂的是，龙尾末端并非鳞爪，而是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它昂起的巨口之中，竟也衔着同样的深渊。光线在龙身流转，从一个“黑洞”没入另一个“黑洞”，仿佛在永恒追逐着自身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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