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如乳。
那张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眉眼的轮廓,嘴角的弧度,甚至眼尾那一道细不可察的旧伤疤,都和王起记忆中的师父分毫不差。
但王起的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指节微微发白。
“回响?”他重复这个词,声音在雾中显得格外低沉。
“师父”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从容,仿佛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姿态,都经过千万次的重复,早已磨去了鲜活,只剩下精准的模仿。
“他进入‘门’前,用‘残念’刀剥离了一部分记忆与意志,留在这边的迷雾里。
”‘师父’说,“我就是那部分剥离物的具现。我的任务是……等待。”
“等什么?”
“等一个能走到这里的人。”‘师父’的目光落在王起腰间三柄刀上。
“等一个凑齐三刀,且心性足够坚定,不会在见到我时崩溃或发狂的人。”
王起沉默片刻。
“如果我发狂了呢?”
“那么迷雾会吞噬你。”‘师父’平静地说,“将你化为迷雾的一部分,成为下一个‘回响’,等待下一个到来者。”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王起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处,没有了记忆中师父那种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
“你要告诉我什么?”王起问。
“三件事。”‘师父’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关于‘门’。”
他转身,指向迷雾深处。
雾在他手指的方向缓缓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堵墙——一堵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通体漆黑的墙。
墙的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视线。
而在墙的中央,有一道裂缝。
裂缝很细,不过一指宽,却贯穿了整个墙面,从视线不可及的顶端,一直延伸到不可见的底端。
裂缝中,透出暗紫色的微光,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冰冷。
“那就是‘门’。”‘师父’说,“或者说,‘门’的裂缝。”
“真正的‘门’已经被你师父从里面封死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东西也出不来——除了这些裂缝里偶尔渗出的‘气息’,和那些被气息侵染、堕落成爪牙的巡狩者。”
王起凝视着那道裂缝。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裂缝中散发出的、与“心渊”同源的污染气息。
那气息比巡狩者身上的更纯粹,更原始,仿佛是从某个更黑暗、更古老的存在身上直接剥离下来的。
“师父封住了门,”王起说,“那他……”
“他被困在门后了。”‘师父’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用自己作为封印的核心,以‘孤陨’刀魂的‘斩断’真意,强行将‘门’的内外隔绝。”
“但代价是,他再也无法离开。”
王起的手指,微微收紧。
“第二件事呢?”
“关于你。”‘师父’转过身,重新面对王起,“三刀归寂,意味着你踏上了和他一样的路。但你比他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
“完整的‘残念’。”‘师父’的目光落在王起腰间那柄布满裂纹的灰白长刀上,“他当年只找到了‘孤陨’和‘归寂’,‘残念’刀被他剥离出的执念污染,无法真正驾驭,只能封印。”
“而你,却将‘残念’重新炼化、承载。”
他顿了顿,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类似“情绪”的东西。
“这意味着,你或许能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
“比如?”
“比如,穿过裂缝,进入门后,把他带回来。”‘师父’说,“或者……至少,确认他的生死,完成他未竟之事。”
王起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三柄刀。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师父’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低到几乎融进浓雾里,“是关于‘心渊’的本质。”
他走近一步。
浓雾在他身后合拢,将他们两人完全包裹在一个狭小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心渊’不是生物,不是文明,不是任何我们能够理解的存在。”
‘师父’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在斟酌,“它更像是一种……‘规则’的扭曲。”
“一种将‘有序’强制转化为‘无序’,将‘存在’强制转化为‘虚无’的规则具现。”
“为什么针对星辉文明?”王起问。
“因为星辉文明触及了‘存在’的本质。”‘
师父’说,“他们的灵魂之道,他们的星辰之力,都在探索‘为何存在’、‘如何存在’的终极问题。”
”这种探索,对‘心渊’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美味的食粮。”
“它要吞噬所有触及本质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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