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样的静。
爆炸的余烬在空气中缓缓沉降,灼热的气浪逐渐被“归寂海”永恒的冰冷吞噬,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慕容九跪坐在王起身旁,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她的心。
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生命已随刚才那惊天一刀彻底流逝,只留下一具空壳。
她不敢动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残存不多的真气,化作最柔和细微的暖流,缓缓渡入他破碎的经脉,试图维系那最后一点生机。
紫电剑斜插在一旁,剑身蒙尘,雷光黯淡,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无痕检查了白素和林战的情况。
白素呼吸平稳,眉心星痕稳定,体内污染被那星光印记死死锁住,似乎暂无大碍,但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林战依旧沉睡,战魔体沉寂如顽石。
他站起身,默默收集着散落的物品——王起的“孤陨”刀,几块尚未完全损坏的星辉晶体,还有那盒从石殿带来的、仅剩的乳白色晶石。
动作麻利,眼神却比这废墟更加沉寂。
“走。”无痕的声音干涩嘶哑,却异常坚定。
他看向慕容九,目光落在王起身上,“遗迹最后的提示,是唯一的路。”
慕容九抬起头,眼眶通红,却没有泪。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王起小心地背起。
王起的身体沉重得超乎想象,不仅仅是重量,更是一种生命即将彻底沉寂的冰冷。
她咬紧牙关,用布条将他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拔起紫电剑。
无痕将林战负在背上,又将白素用特殊手法固定在身前。
三人(或者说,两个清醒的人背负着三个昏迷的人)站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遗迹废墟上,望向东方。
东方,三千里外,“沉眠回廊”。
还有那未知的“巡狩者”。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
每耽搁一瞬,王起体内的生机就流逝一分。
慕容九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残破的银蓝遗迹,深吸一口气,迈开了第一步。
无痕无声跟上。
他们离开了遗迹范围,重新踏入那片能量沸腾、光影混乱的星墓盆地。
与来时不同,此刻的他们更加疲惫,更加脆弱,背负着沉重的希望与绝望。
“归藏诀”运转到了极致,将几人的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
慕容九背着王起,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艰难,不仅要对抗环境的侵蚀,更要小心不让颠簸加重王起的伤势。
她感觉自己的背脊快要被压断,真气如同漏水的桶,快速消耗,但她眼神中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王起还在,哪怕只剩一口气,她就不能倒。
无痕的状态稍好,但背负两人也让他负担沉重。
他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影中变得更加模糊,如同真正的幽灵,只有偶尔扫向四周时,那双眼睛才会爆发出鹰隼般的锐利光芒。
他负责警戒,负责探路,负责在慕容九力竭时用最简短的手势或眼神示意方向。
路途比想象的更加艰难。
沸腾星墓深处,能量乱流更加狂暴无序。
时而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喷出炽热的熔岩气流。
时而上空飘过一片缓慢燃烧的彩色光云,洒下腐蚀性的能量尘埃。
时而耳边响起尖锐的幻听,仿佛有无数疯狂的低语在脑海深处嘶吼。
他们不得不频繁改变路线,迂回绕行,消耗着宝贵的时间和体力。
而空气中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并未因远离遗迹而消失。
反而,在某个时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目的性”。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扫描感,如同无形的探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极远或极近处扫过。
每次被扫中,即便有“归藏诀”遮掩,慕容九和无痕也会感到一阵轻微的心悸和寒意,仿佛赤身裸体暴露在某种绝对理性的观察之下。
“巡狩者”……他们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它(或它们)似乎真的在巡逻,在搜寻这片沸腾区域中的任何“异常”。
有一次,他们刚刚绕过一片不断爆裂的能量喷泉,无痕猛地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像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半透明的暗银色流体,表面流转着冰冷的数据流光。
它没有五官,没有肢体,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自转,偶尔会向某个方向射出一道极细的、仿佛在“测绘”什么的光线。
光线扫过之处,连狂暴的能量乱流都会出现短暂的“凝滞”和“规整化”。
它似乎没有发现紧贴地面、气息全无的他们,扫描光线几次从他们头顶掠过,未作停留。
但那种冰冷的、绝对非生命的“存在感”,却让慕容九和无痕浑身绷紧,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那东西缓缓飘向另一个方向,才敢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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