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光微熹,山间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
蓝桥易(玄玑)依言来到后山。所谓的“听雨崖”,并非什么奇绝险峻之地,只是一处突出山体、不过数丈见方的普通石台。石台边缘,有几株虬结的古松,崖下云海翻腾,远处山峦叠嶂,景色倒也清幽。
李丹青已然在此。他并未像蓝桥易想象中那般摆出什么高人架势,而是随意地坐在石台边缘,双脚悬空,望着云海出神。那柄普通的竹扫帚,就斜倚在他身旁的石壁上。
“师尊。” 蓝桥易上前,恭敬行礼。
李丹青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身旁的空地:“坐。”
蓝桥易依言坐下,与他一同望着眼前变幻的云海,心中有些忐忑,又充满期待。不知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尊,会如何指点自己。
沉默了片刻,李丹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说说看,你这一趟,都悟到了什么?”
蓝桥易精神一振,知道考较来了。他略一沉吟,将自己离开道宗后的经历娓娓道来,从五行秘境的磨砺,到寂灭星墟的生死搏杀,再到最终获得辰曜龙祖传承。他讲得条理清晰,重点描述了自己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对力量运用的感悟,以及对道心坚定的认识。
“……弟子以为,星辰之道,在于引动、驾驭、乃至化身星辰,以无垠星力,破灭万法,守护己道。” 最后,他总结道,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获得强大传承后的自信。
李丹青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直到蓝桥易说完,他才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蓝桥易,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看那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为何?”
蓝桥易一愣,下意识答道:“乃天地灵气流转,水汽升降之自然规律所致。”
“哦?” 李丹青眉毛微挑,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崖边一株古松上,一颗将滴未滴的露珠,“那这颗水珠,为何悬而不落?是它不想落,还是不能落?”
“这……是表面张力与重力暂时平衡,加之微风……” 蓝桥易试图用自己所知的道理解释。
“平衡?” 李丹青打断了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你觉得,你体内那一百零八处主要窍穴,与周天星辰的感应,是平衡了,还是没平衡?”
蓝桥易心中剧震!他身负辰曜传承,体内窍穴与星辰感应乃是核心奥秘,师尊竟一眼看穿,甚至精准地说出了“一百零八”这个数字!
不等他回答,李丹青又指向崖下翻滚的云海:“你看那云海,看似浩瀚磅礴,可能托起你这元婴之躯?”
“不能。” 蓝桥易老实回答。
“为何?”
“云气虚浮,无有形质,承托之力微乎其微。”
“那你觉得,你引动的周天星力,是实是虚?比你脚下这石台如何?” 李丹青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蓝桥易的心头。
“星力……无形无质,乃能量之属……石台……乃实物……” 蓝桥易的眉头紧紧皱起,他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
“能量?实物?” 李丹青轻轻摇头,俯身,从石台的缝隙里,捏起了一粒微小的尘埃,递到蓝桥易面前,“那你看这一粒尘,是能量,还是实物?”
蓝桥易凝神看去,那只是一粒普通的尘埃。
“是实物。”他答道。
“是吗?” 李丹青轻轻一吹。
尘埃飘起,在晨曦的光线中飞舞,折射出微弱而复杂的光晕,最终不知落向何处。
“它现在,去了哪里?化作了什么?还是尘埃吗?” 李丹青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云海,“聚散、平衡、虚实、大小、有无……你所见的星辰,是星辰。你看不见的,就不是星辰了吗?你所用的力量,是力量。你用不出的,就不是力量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打在蓝桥易坚固的认知壁垒上。他获得辰曜传承,自以为已经触摸到了星辰大道的门槛,可此刻在师尊这看似随意、却直指本源的问题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刚识字的蒙童!
他所理解的星辰之道,引动、驾驭、化身……似乎都停留在“用”的层面,而未曾触及“体”的本质,未曾明了星辰为何是星辰,力量为何是力量。
看着蓝桥易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的样子,李丹青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无垠的云海。
良久,蓝桥易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困惑并未减少,但却多了一丝清明。他起身,再次对着李丹青深深一拜:“弟子……愚钝,请师尊指点迷津。”
李丹青摆了摆手:“迷津需自渡。老头子我只负责把你扔进河里,能不能游上来,看你自己。”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今日“授课”的具体内容:“从今日起,封了你的元婴,禁了你的神识,收了你的法宝。每天辰时来此,就坐在这里,看云、听风、观露、感尘。”
“什么?” 蓝桥易愕然抬头。封元婴?禁神识?收法宝?这岂不是将他打回凡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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