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穿着无菌服，站在病床边，清冷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偶尔俯身，仔细检查林峰瞳孔的反应和伤口的渗出情况。她的动作精准而轻柔，与平时那个冷言冷语的军医判若两人。

手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取出嵌入后背防弹插板的弹片，固定断裂的肋骨，处理内脏的冲击伤和出血点，重新缝合崩裂的左肩旧伤……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他的身体本就因为之前的重伤而虚弱，这次更是雪上加霜。

“血压偏低，血氧饱和度不稳定……”旁边的护士低声汇报。

“加大升压药剂量，调整呼吸机参数。”苏晴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动，但握着病历夹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她知道，林峰现在正处于最危险的感染期和多器官功能衰竭的临界点，每一分钟都是在和死神拔河。

她看着林峰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想起他平时那副痞气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想起他昏迷前可能经历的痛苦和绝望，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你不是命硬吗？”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就再硬一次给我看看。”

……

某秘密审讯基地。

詹姆斯·威尔逊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他身上的伤痛已经被处理，但精神上的冲击远未平复。他清楚地记得那枚炮弹落下时的毁灭场景，记得“守夜人”队员毫不犹豫地向他们这些技术员开枪灭口的冷酷。

周海和一名总部派来的心理攻坚专家韩冰，坐在他对面。周海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而韩冰则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威尔逊先生，”韩冰用流利的英语开口，语气平淡，“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蝎王’，或者说是你背后的CIA，已经抛弃了你。他们为了保住‘北极星项目’的秘密，不惜将你和‘海星号’一起毁灭。你现在能活着坐在这里，是我们的人，用生命换来的。”

威尔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没有说话。

“告诉我们‘北极星项目’的完整内容，下一次物资和人员的转运计划，‘蝎王’的真实身份或者联系方式。”周海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们查到你在新泽西有一个妻子和一对儿女，这是你和你家人唯一的生路。否则，我们可以把你交给某些……对CIA不那么友好的组织，或者，让你‘意外’消失。你知道，我们做得到。”

威逼，利诱，直击软肋。

威尔逊的心理防线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后，本就脆弱不堪。此刻在专业审讯和心理攻势下，彻底崩溃。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瘫软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北极星项目’……目标是……在南海争议岛礁附近，秘密建立一个小型的、可移动的……前沿侦察与电子战平台……利用‘宙斯之盾’系统提供区域信号屏蔽和侦察……为后续的……‘力量投送’做准备……”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着更多细节：下一个预备的物资集结点在菲律宾某私人港口；负责接应的是一支名为“海狼”的佣兵队伍；与“蝎王”的联系是通过一个位于东欧的、一次性的加密邮件服务器，每次任务前接收指令，完成后服务器自毁……

“那么，这次炮击呢？是谁下达的命令？”韩冰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的下达者……但……但在任务简报里提到过……如果行动暴露或面临被俘风险，‘探路者号’有权启动‘清理协议’……确保项目核心机密不外泄……”威尔逊恐惧地看着周海，“我……我只是个技术顾问……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连自己人都杀……”

线索越来越多，指向也越来越清晰。“蝎王”及其背后的势力，所图甚大，且手段极其残忍果决。

……

猎刃临时驻地。

没有庆功，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死寂的悲伤和压抑的怒火。

赵磊和李卫国默默地擦拭着武器，将每一颗子弹都擦得锃亮。雷锐的床铺空着，他的个人物品被仔细地整理好，准备移交后方。那套他还没来得及穿几次的正式猎刃作战服，平整地放在枕头边，上面放着他那枚预备役徽章。

沈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一遍遍回放“海星号”沉没前后的所有数据、通讯记录和卫星图像，试图找出任何被忽略的细节，任何可能指向“蝎王”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毫无睡意。

周海站在驻地的院子里，看着南方那片他们刚刚浴血归来的海域方向，久久不语。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发现自己那只唯一的手，颤抖得连打火机都点不着。

一只沉稳的手伸了过来，帮他点燃了香烟。

是秦锋。

周海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叶，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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