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左臂的光晕微微增强:“告诉他们,会议地点,就在地球。而我,将会出席。”
消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朝圣者营地。反应各异,有期待,有观望,有不屑,也有深深的疑虑。但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愿意缺席。无论是出于对“持火之人”林风的敬畏,对“永恒金灯”技术的好奇,还是对自身在即将成型的新秩序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渴望,所有文明的代表团,都开始向地球集结。
会议地点没有选择在任何一个现有的城市,而是放在了格陵兰冰原之上,万米机甲“盖亚”巍峨屹立的不远处。利用“监护者”与人类结合的最新科技,一座庞大的临时会场在数日内拔地而起。它并非传统的建筑,而是一个半开放的能量场域,内部空间可以根据需要无限分割和变形,以适应不同文明形态对环境的需求——有的区域充满液态氨,有的区域是超高重力,有的区域则弥漫着特定的能量辐射。
会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主议厅。穹顶是模拟的星空,但其中闪烁的星辰,是实时投射的、正在太阳系外围停泊的万族舰船光点。下方,数以千计的“席位”形态各异,有的是适合碳基人类的座椅,有的是能量凝聚的光团,有的是液态环境中的悬浮舱,有的是供硅基生命体连接的接口基座。
当各文明代表陆续入场时,景象可谓光怪陆离,超越了任何人类神话的想象。有如同水母般漂浮在半空、散发着精神波动的意识生命体;有身高数米、覆盖岩石甲壳的巨兽;有由无数细小单位聚合而成的集群意识;也有形态优雅、仿佛由光线编织而成的能量生物……人类代表团坐在东道主的位置上,尽管事先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依然感到一种强烈的视觉与认知冲击。
林风并未第一时间出现在主位。他隐没在会场边缘一个特殊的观察室内,通过强大的感知能力,观察着每一个代表的能量特征、情绪波动以及它们之间微妙的信息交互。他能感受到好奇、警惕、野心、算计,以及一丝在绝对未知面前共有的……不安。
伊芙琳作为人类首席代表,主持了开幕仪式。她的发言经过零号(已与火种库底层硬件部分融合)的精确翻译,以多种形式传递到每一个代表的感知中。她阐述了成立宇宙联合国的初衷,强调了和平、合作与共同发展的必要性,并重申了人类文明作为发起者和太阳系拥有者的权利与责任。
然而,会议刚进入实质性的章程讨论阶段,分歧便立刻爆发。
首先是命名问题。“宇宙联合国”?许多文明代表提出异议,认为名称过于“人类中心主义”,且目前参与文明仅限于银河系内及周边少量星系,称“宇宙”名不副实。经过激烈争论,最终暂时定为“银河文明联合体”(Galactic Civilization Consortium, 简称GCC),但名称问题背后,是话语权争夺的首次交锋。
紧接着是席位与投票权问题。是以文明为单位,一文明一票?还是根据文明等级、科技水平、人口规模、对联合体贡献度进行加权?前者看似公平,却可能让一些微型的、新生的文明与“光之海洋”、“构造体”这样的古老强大文明拥有同等权力,显得儿戏。后者则必然引发关于评级标准的无尽争吵。
“地母之子”的代表,一个声音如同大地轰鸣的古老树人,提出应以“生命与自然的和谐程度”作为重要标准。
“虹彩漫游者”的晶体生命则认为,“信息处理效率与宇宙美学贡献度”才是关键。
“构造体”文明冷冰冰地提议,直接以“可调动军事单位总效能”进行排名。
而一些小型文明则联合起来,强烈要求保障基本平等权利,反对任何形式的“文明歧视”。
会场瞬间变成了嘈杂的宇宙巴别塔。能量波动剧烈对撞,精神意念在空中交织成混乱的网络,物理层面的摩擦也时有发生——一名“熔岩巨兽”代表因不满提议,体温不自觉升高,差点点燃了旁边“氦气水母”代表的悬浮舱。
伊芙琳努力维持着秩序,但面对如此多元且互不买账的各方,显得力不从心。人类提出的初步方案被反复质疑、修改,几乎体无完肤。暗中,一些强大文明的代表开始私下串联,试图形成利益联盟,瓜分未来的主导权。
“这样下去,会议只会以闹剧收场。”观察室内,莉亚的声音带着焦虑。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章程,而是一个……不得不遵守秩序的理由。”林风平静地说道。他的目光穿透层层阻隔,落在了主议厅中央那空置的、象征着发起者与潜在仲裁者的主位上。
就在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演变成小规模冲突的瞬间,整个主议厅的光线骤然暗淡下去。模拟星空的穹顶中央,那代表“永恒金灯”的太阳模型光芒大盛,一道凝练的、温暖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笔直地照射在那张空置的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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