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库克的学徒抬起头。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已经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被油污和疲惫磨砺得有些麻木。他看了一眼林风破烂的穿着和苍白的脸色,尤其是林风下意识紧握着的、微微颤抖的左手,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和同情混杂的复杂表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用力刮着齿轮上的污垢。
哈克交代完,像躲避瘟疫一样,立刻转身离开了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深坑。
林风靠在冰冷的、布满油污的坑壁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这片钢铁坟场带来的压抑感,比刚才的审讯室更甚。左手掌心的灼痛感在浑浊燥热的空气中似乎更加清晰。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几处紫色的斑点边缘红肿得更厉害了,颜色也更深,像几颗嵌入皮肉的、不祥的紫黑色宝石,散发着持续的麻痒和针扎般的刺痛。
“水……”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从穿越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他看向旁边的库克,尝试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库克停下刮刀的动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林风又重复了一遍,动作更加急切。
库克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黑乎乎的木桶。桶沿上沾满了油污和不明污渍。林风走过去,桶里是半桶浑浊不堪、漂浮着油花和金属碎屑的液体,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这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某种金属加工后的废液。
看着桶里漂浮的杂质,林风胃里一阵翻腾。但干渴如同烈火灼烧着喉咙。他咬咬牙,用相对干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从桶里捧起一点水——如果这能称之为水的话——凑到嘴边,屏住呼吸,强忍着那股浓重的机油和金属腥味,快速啜饮了几口。
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滑腻和苦涩的混合感,非但没有解渴,反而更刺激了胃部的痉挛。但他顾不上这些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就在他放下手,试图缓解那股恶心感时,一阵巨大的、带着金属摩擦噪音的脚步声从坑洞入口处传来。林风抬头望去。
一台魔装铠!
它比林风之前见过的都要“矮小”一些,大约只有十米出头,通体覆盖着深褐色的、布满刮痕和凹坑的装甲,风格依旧粗犷。但此刻,这台钢铁巨人的状态极其糟糕。它的右腿膝关节处严重变形,粗大的液压杆暴露在外,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油污和一种淡绿色的冷却液混合物正不断从破裂的密封圈处渗出,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滩粘稠的污迹。它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肩部的装甲撕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缠绕着断裂线缆的复杂结构。整台机体行走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和呻吟声,步履蹒跚,如同一个身受重伤的巨人,随时可能倒下。
这台魔装铠被几个学徒用粗大的金属钩索和撬棍艰难地牵引着,缓缓拖下废料坑的斜坡。最终,它被安置在离林风不远的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上,如同一个等待解剖的钢铁尸体,发出最后一声沉重的叹息,彻底不动了。
“老瘸腿‘铁疙瘩’也撑不住了?”库克看着那台报废的魔装铠,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兔死狐悲的黯然,“这个月报废的第三台了……”
很快,几个穿着同样油腻围裙的学徒围了上去,开始熟练地拆卸外甲。巨大的金属护板被撬开,发出刺耳的呻吟,露出里面更加复杂的机械结构——粗大的液压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缠绕着各种线缆;巨大的齿轮组相互咬合,齿牙上沾满了凝固的油泥和磨损的金属粉末;复杂的杠杆和连杆机构上布满了锈迹。
林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作为一名机械工程师的本能,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和环境的恶劣。他凑近了几步,不顾库克投来的诧异目光,如同一个发现了宝藏的考古学家,仔细地观察着这台异世界战争机器的内部构造。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
设计理念的落后是显而易见的。动力传输系统极其冗繁!能量从核心的魔晶炉(一个巨大的、布满管道的金属圆球,被安置在胸腔深处)输出后,需要通过至少三组不同轴线的齿轮进行转换和减速,才能传递到关键的腿部液压驱动单元。每一组齿轮都巨大笨重,啮合处磨损严重,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液压杆的设计——为了驱动沉重的腿部,竟然采用了并联式的三重液压缸!这种设计不仅增加了结构复杂度和重量,更造成了巨大的内摩擦损耗!
“简直是……能源的犯罪!”林风下意识地用中文低语,声音里充满了工程师看到糟糕设计时的痛心疾首。他脑中瞬间闪过高达模型中那些精妙高效的传动结构图——直接传动的关节马达、精密的减速齿轮组、轻量化的液压伺服系统……对比之下,眼前这台魔装铠的传动系统,就像是在用蒸汽时代的机械原理去驱动一台现代坦克!笨重!低效!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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