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洛阳城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
成济与王经在府邸门前拱手作别,灯笼的光晕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成将军留步,留步。”王经满面红光,显然还沉浸在方才与世家代表们交锋的兴奋中。
“今日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原以为将军只精于军旅,不想对政务改制、经义辩才也如此精通!三言两语,便让那些老狐狸哑口无言,痛快,真是痛快!”
成济微微一笑,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温和:“王大人过誉了。济不过略通皮毛,适才所言,也都是为了大魏的将来罢了。”
“将军过谦了。”王经正色道,眼中满是敬佩。
“能不为私利,一心为公,这份胸襟气度,老夫自愧不如。有将军辅佐陛下,何愁大魏不兴?”
两人又客套几句,王经这才登车离去。
成济站在门前,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回府。
府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踏入庭院,便见一道倩影提着灯笼匆匆走来。
“夫君回来了。”
声音温柔如水,正是他的新婚妻子曹璎。
她身着淡青色襦裙,发髻简单挽起,仅簪一支玉簪,在灯笼的光晕下,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欢喜与关切。
成济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真切的笑意,连日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嗯,回来了。”
他快走几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灯笼,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夜深露重,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曹璎莞尔:“听闻前厅议事结束,便想着夫君该饿了,已让厨下备好了晚膳。”
夫妻二人并肩穿过回廊,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相依相偎的身影。
自成婚以来,这对因政治而结合的夫妻,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滋生了真挚的情谊。
曹璎虽出身宗室,却无骄矜之气,性情温婉贤淑,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更难得的是,她对成济这位“逆贼”出身的夫君,从无偏见,只有日渐加深的敬重与爱慕。
膳厅内,烛火温暖,一张不大的食案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都是成济平日爱吃的。
没有奢华的排场,却充满了家的温馨。
“今日与那些世家周旋,想必耗费心神,夫君多用些。”曹璎亲自为他布菜,动作娴熟自然。
成济看着案上的饭菜,又看看灯下妻子温柔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穿越至今,他经历了沙场喋血、朝堂争斗,唯有在这方小小天地里,才能感受到难得的宁静与归属。
“你也吃。”他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炙肉放入她碗中。
曹璎抬头,与他相视一笑,眼中波光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膳在静谧温馨的氛围中进行,曹璎偶尔轻声说起今日府中的趣事,或是询问他朝中可有烦忧,言语间满是关切,却从不过多探听军政机密。
成济也乐得与她分享些无关紧要的趣闻,膳厅内时常响起他低沉的笑声和她轻柔的回应。
膳毕,侍女撤下食案,奉上清茶。
成济饮了一口,对曹璎道:“我需去书房看会儿书,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曹璎点头:“夫君也要注意身体,莫要太过劳累。”
她深知成济有夜读的习惯,从不阻拦,只是细心叮嘱。
成济的书房位于府邸东侧,陈设简朴,却藏书颇丰。
四壁书架上,既有兵书战策,也有经史子集,甚至还有一些他凭记忆默写下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片段。
这里是他思考、谋划,也是他暂时逃离这个时代纷扰的避风港。
他在书案前坐下,却没有立刻拿起书卷,而是铺开一卷空白的帛书,提笔沉吟。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
尽管今日在与世家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尽管魏国一统天下的趋势已日益明朗,但他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他知道,乱世的终结,必然伴随着更多的征战与杀戮。
南方的东吴,偏安的蜀汉,都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柄。
“又要起战事了……”他轻声叹息。
脑海中浮现出潼关下的尸山血海,邺城外的连营烽火。
那些倒下的,不仅是敌人,也有无数原本可以安居乐业的普通士兵。
他们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自黄巾之乱以来,近百年的战乱,早已让这片曾经富庶的土地满目疮痍,人口锐减。
史书上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家破人亡的惨剧。
他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拥有了改变历史的能力,那么,除了实现天下一统的宏愿,是否也应该尽力让这个过程少一些流血,多一些生灵得以保全?
他提笔蘸墨,开始在帛书上书写。
写的不是具体的战术,而是一些更宏观的构想:如何利用外交手段分化吴蜀,如何通过经济压力迫使敌人内部生变,如何在必要的战斗中,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如何改良军制、装备,提升作战效率以减少伤亡……他结合着超越千年的见识与对这个时代的深刻理解,将思绪一点点倾注于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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