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一封密信,藏于竹筒夹层,以火漆封缄,上印“北境急递”四字。拆开后,是秦烈亲笔所书,字迹狂放如刀劈斧削,纸背还沾着一丝边关的风沙与血腥气。信中言:“新到军械,箭簇脆而易折,甲片薄如纸,恐不堪战。兵部主事周某,验械时百般刁难,似有意为之。疑有中饱私囊之嫌。”字字如铁,砸在赵宸心上。信纸一角,还粘着半片箭簇碎片,铁锈斑驳,边缘参差如锯齿,似能想象边关将士握此残械迎敌时的绝望。秦烈是赵宸在江湖结识的义兄,十年前因卷入朝廷纷争,被迫隐姓埋名,远赴北境从军。如今,这封沾血的密信,成了他向兄弟发出的求救信号。
他缓缓闭目,指尖轻叩案面,发出极轻的“嗒、嗒”声,如更漏滴水,又如毒蛇吐信。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左眼陷在暗处,右眼却映着火光,宛如燃着一簇幽焰。窗外,忽有夜枭凄鸣划过,声音尖利刺耳,与案上密信中的风沙血腥气交织,似在应和他的思索。这枭鸣让他想起母妃临终那夜,窗外也传来同样的啼叫,伴着冷宫铁锁的吱呀声,将他的童年彻底拖入黑暗。
“漕运……军粮……军械……”他低声呢喃,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传来,“查验严苛,是防黑市?还是……在掩人耳目?若真有黑市,那严苛的查验,不过是做给上面看的戏。而真正流通的军需,早已绕开官道,走上了私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扣的龙首衔珠纹,那龙眼是用西域进贡的墨玉雕成,触手冰凉,却让他想起登基那日,百官跪拜时,王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他猛然睁眼,目光如电,扫过地图上那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河线以朱砂绘就,宛如大夏的血脉。可如今,这血脉里流的,怕不只是粮米,还有贪欲、阴谋与叛国的毒。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三字:“户部”、“漕运”、“军备”。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纸张,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如同利刃出鞘,墨汁在纸面晕开,宛如一朵溅开的血花。这声裂帛之音,让他想起初登大宝时,在朝堂上怒掷奏折,斥责户部贪腐的那一幕——那时,奏折砸在柱子上,同样溅开了墨花。
“朔州虚报赋税,却暗中采买军粮——钱从何来?必有私账走漕运。”
“漕帮抱怨查验严,却又能夹带铁料——必有内应,且位高权重。”
“秦烈所获军械低劣,验收却通过——兵部有人通敌,或与户部、漕运勾结,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三线交汇,如蛛网收拢,一个庞大的、盘踞在大夏肌体之上的利益黑网,正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这已非寻常贪墨,而是动摇国本的谋逆之局。他指尖抚过地图上被黑磁石标记的几处险要,指甲在纸面划出细痕,仿佛要将这黑网撕碎。这些黑磁石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的,磁石中掺入了北境玄铁矿的粉末,握在手中,便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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