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图上还画了只白鹤在水车边跳舞呢!”沈文渊在后面喊,“百姓要的是能磨面的车,不是仙人下凡!”
众人哄堂大笑,连院角扫地的老仆都咧嘴笑了。这墨耕斋,平日里清冷如古寺,今日却因一行字、一个发现,竟有了市井般的烟火气与生机。
不多时,顾青衫抱着一卷白纸跑出来,铺在石桌上,提笔就画。他画得极认真,连衣袖沾了墨都不知,沈文渊一边指点,一边拿尺子量比例,两人争执不下,竟为“齿轮该有几个齿”吵得面红耳赤。那姓周的文士则翻出《天工开物》对照,嘴里念叨:“若用铁铸,怕锈;若用木制,怕朽……不如试试桐油浸过的硬木?”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咕噜”一声,众人回头,只见角落里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学子林小乙,捧着个粗陶碗,正大口喝着米粥,碗底还卧着个咸鸭蛋。
“林小乙!”沈文渊怒目而视,“你又偷喝厨房的粥!那是给编书人备的午食!”
林小乙嘴一瘪,眼眶微红:“先生……我……我饿……从昨儿晚上就没吃……”
众人一静。顾青衫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罢了,拿去,买两个馒头,别饿坏了肚子写文章。”
林小乙低头接过,忽然道:“先生,我……我会画图。我爹是木匠,我从小看图纸……这水车,我也会画。”
他接过纸笔,低头勾勒,笔锋稳健,线条精准,竟比顾青衫的“仙鹤水车”更显实用。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好一个‘民间自有高人’!”沈文渊抚掌大笑,“咱们这些读死书的,反倒不如一个木匠之子通透!”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院中老槐染成一片金红。竹帘轻扬,“墨耕斋”三字在夕照中熠熠生辉,如一道无声的宣言。风过处,铜铃轻响,仿佛在为这群落魄文人奏一曲新的序章。
沈文渊缓缓站起,衣袖拂过书卷,眼中已无半分落魄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静而坚定的光芒。他抬头望向院外——远处国子监的飞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书声琅琅,如潮水起伏。而脚下这片小院,却正悄然孕育着改变天下的思想。
“我们……”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磐石落地,“原以为是为他人作嫁,编一本无用之书。如今方知,殿下所图者,非权术,非党争,而是——天下苍生。”
顾青衫笑着把最后一口冷粥喝完,抹了把嘴,朗声道:“那咱们就别辜负这‘墨耕’二字!从今儿起,不写风花雪月,不作应试八股,专写能让人吃饱饭、穿暖衣、少挨饿、少受苦的实策!”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院宇。
院角,那盘旧石磨被风吹得微微转动,仿佛已开始碾动时代的齿轮。
墨未干,策已成。
心已归,局已开。
——文士归心,非为权贵折腰,而是为苍生执笔;墨研新策,不为青史留名,只为山河重振。
而谁也不知道,这份由落魄才子、木匠之子、馋嘴书生共同写就的《民生富国策论》,将在不久的将来,如惊雷般炸响在金銮殿上,成为撬动帝国命运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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