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天边泛起鱼肚白,继而撕开层层阴霾,一束金红的光焰如利剑般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洒落在黑风口阵地上。那光,不似寻常温柔,倒像是战神之手,将整片焦土镀上了一层血与火淬炼过的金甲,亮得晃眼。
残破的工事如巨兽的骸骨横陈,断裂的拒马桩上挂着撕裂的战旗与凝固发黑的血块。焦土之下,仍隐隐飘散着焦糊的油脂味、烧焦的皮肉气息与浓烈的血腥,混杂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刺鼻而沉重,仿佛空气都被染成了铁锈色。几个负责打扫战场的辅兵一边挥铲掩埋尸体,一边低声咒骂:“他娘的,这味儿,比老刘头攒了一个月的臭袜子还冲!”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可不嘛,昨夜老子砍翻一个蛮子,那家伙怀里还揣着半块发霉的干饼,估计是留给家里娃的……唉,造孽哦。”说着,他将那半块饼默默放进自己的行囊,打算回头交给柳娘子,让她分给伤兵。
几面残旗斜插在泥泞中,旗面被箭矢撕成条状,却仍倔强地迎着北风猎猎作响,如同不屈的战魂在低吼。远处,几具未能及时收敛的尸骸静卧于沟壑之间,寒鸦盘旋,发出嘶哑的啼鸣,却被一阵阵整齐而低沉的号子声压下——那是幸存的将士们在清点遗体、搬运伤员,动作机械却坚定,眼神里不再只是疲惫,更燃着一股淬火重生的烈焰。
一个老兵跪在同袍尸身旁,默默为他合上双眼,又笨拙地从死者僵硬的指间抽出一只被血浸透的布鞋——那是他老婆亲手纳的,他想带回去。旁边,一个满脸稚气的新兵,用冻裂的手指,从死者怀中掏出一封未寄出的家书,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爹,娘,俺在边关挺好的,吃的饱,穿的暖,将军还夸俺杀敌勇呢。等打完仗,俺就回家,给您二老盖新房子,娶媳妇……”新兵的眼泪“吧嗒”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塞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说:“哥,俺帮你带回家。”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座被箭矢射成刺猬般的指挥台——那曾是死亡的焦点,如今却成了传奇的起点。台基上,一道深深的刀痕赫然入目,据说是蛮族神射手一箭所留,而就在那道痕迹下方,一袭染血的玄色披风被一支断箭钉在木桩上,随风轻扬,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宣告:这里,有人站着,从未退后一步。
捷报,如离弦之箭,穿越雪原与关隘,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直抵后方主大营。
当裴岳元帅接过那封由秦烈与宣慰使殿下共同署名的战报时,他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那牛皮信封上沾染着的霜雪和血渍,仿佛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与艰辛,冰得他指尖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的纸页展现在眼前。那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书写者的坚定和果敢。墨迹浓重,犹如蘸着热血写成,让人感受到当时战场上的紧张气氛。裴岳元帅逐字逐句地阅读着战报,仿佛能够看到那夜半时分,敌骑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场景。然而,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宣慰使殿下却临危不乱,亲自勘察工事,果断下令加固胸墙,设置三重伏弩,并在前方山坡布下陷阱。
当敌军来袭时,火油如火龙般喷涌而出,瞬间点燃了他们的先锋部队。矢石如雨般落下,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紧接着,殿下又派遣了一百名死士,趁着夜色偷袭敌军的粮营。一时间,火光冲天,敌军陷入混乱,纷纷溃败,一直退到十余里外。这场战斗,我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斩首三百七十二人,焚毁粮车四十七辆,夺取马匹八十三匹……然而,胜利的背后,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军阵亡九十四人,受伤六十七人……
裴岳元帅读完战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为宣慰使殿下的英勇和果断所折服,也为那些英勇牺牲的将士们感到悲痛和惋惜。
“以不足五百之众,依托临时加固之工事,正面硬撼上千蛮族精骑,毙敌逾三百,焚毁其大量粮草辎重,迫敌溃退……自身伤亡百余……”裴岳低声念着,声音低沉如雷滚过胸膛。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千斤巨石,砸进他久经沙场的心湖,激起滔天波澜。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花白的鬓角与深陷的眼窝。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刺站在下首的孙参军:“战报所述,可都属实?八皇子殿下……真的亲临前线,立于矢石之下,指挥若定?”
孙参军挺直脊背,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元帅,千真万确啊!末将已遣三路斥候前去核实,参战的将士们也有百余人联名画押作证呢!那工事的‘阶梯式胸墙’、‘暗弩槽’,可都是殿下亲自传授的图样啊;而伏击的时机、火油泼洒的方位,也全都是由殿下亲自推演出来的。更让人感动的是——当敌骑如潮水般汹涌冲至百步之遥时,箭矢就如同蝗虫一般密集,而此时的殿下却毅然立于高台之上,他那身玄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紧握着令旗,声音更是如同洪钟一般响亮:‘后退者斩,死战者生!’这一声怒吼,犹如雷霆万钧,三军将士闻之,顿时士气大振,秦将军更是身先士卒,亲自率领刀盾手去堵住那被敌人撕开的缺口,经过长达三个时辰的浴血奋战,最终才成功击退了强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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