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骑兵的身影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如同从地狱深渊涌出的魔影,马蹄声如闷雷碾过冻土,震得人心头发麻。冻土下的岩层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大地在哀鸣。夜空被烽火映成暗红色,浓云压顶,不见星月,唯有无数火把在风中狂舞,投下跳动的、狰狞的影子,如同无数鬼手在撕扯着战场的边缘。雪粒子开始细密地飘落,落在燃烧的焦土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天地在为这场杀戮低泣。远处山峦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正缓缓舒展筋骨,而战场上的嘶吼与哀嚎,便是它苏醒时发出的呻吟——可就在这肃杀之中,竟还夹杂着一丝荒诞的“烟火气”。
一名老兵蹲在战壕角落,一边往嘴里塞着硬得能砸死狗的冻馍,一边含糊嘟囔:“他娘的,这仗打得,连口热汤都没喝上……早知道就该听柳娘子的,临走前多灌两碗姜汤。”话音未落,头顶“嗖”地飞过一支火箭,擦着他头顶的破头盔掠过,“轰”地扎进后方草堆,火势腾起,竟把他们私藏的一小袋麦粉给点着了。老兵顿时跳脚大骂:“哎哟我祖宗!那是咱留着打完仗烙饼用的!柳娘子非得剁我手指头!”旁边新兵吓得缩头,小声嘀咕:“叔,现在是心疼饼的时候吗?蛮子都冲到跟前了!”老兵瞪眼:“正因为要死了,才更要吃顿好的!阎王爷面前,也得是个饱死鬼!”
“稳住!听号令!”秦烈如同磐石般立在主战壕前沿,声嘶力竭地怒吼,压过了越来越近的蹄声。他的战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每一步都陷进腥红的泥沼,发出“咕唧”的闷响,活像踩在烂西瓜上。他的眼神却如淬火后的寒铁,灼灼生辉,仿佛要将恐惧烧成灰烬。他身后,守军们咬紧牙关,死死抵住长矛,枪尖在火光中泛着冷芒,如同无数等待噬血的獠牙。秦烈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上还滴着未干的血,那是方才刺穿一名蛮族骑兵咽喉时留下的。他深知,这场战役不仅是守城,更是为赵宸的北境崛起计划铺路,而自己,便是这计划中第一块试金石。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身影从战壕后头窜出来,怀里抱着个陶罐,一边跑一边喊:“秦将军!柳娘子让送的姜汤!趁热喝!”正是先前那个偷藏干饼的少年兵。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泥血里,陶罐“哐当”砸地,姜汤洒了一地。少年顿时眼眶通红,却还不忘用袖子拼命去捞地上的汤水,嘴里念叨:“不能浪费……不能浪费……柳娘子说,喝了姜汤,刀砍不死!”秦烈见状,竟俯身捡起半截破碗,就着地上那滩混着血泥的姜汤,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砸吧砸吧嘴:“嗯,够辣,提神!小子,赏你明天多分半块肉干!”少年一愣,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仿佛刚得了天大的恩赐。
赵宸站在指挥台上,玄色大氅被疾驰带起的狂风吹得向后扬起,猎猎作响,如一面不屈的战旗。他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冲锋的蛮骑洪流,计算着距离。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他脸上,刺骨如刀,可他纹丝不动,左手按在腰间北境寒铁所铸的“断云刀”上,刀未出鞘,却已透出森然杀意。他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血腥、焦油与马粪混杂的气息——这是战争的味道,是死亡的前奏,也是他重生后迈向巅峰的第一级台阶。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失败的场景:上一世,他便是因轻视蛮族骑兵的凶悍,导致防线崩溃,最终被叛军所杀。如今重来一次,他已深知蛮族作战的弱点,更清楚如何将这场血战化为己方崛起的契机。
忽然,一阵熟悉的哼唱从战壕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却节奏鲜明:“……北风刮,雪满坡,皇子提刀战蛮猡,杀得蛮子哭爹娘,血染黑风成红河……”是刘三,那个瘸腿的老伙夫,正一边往火油罐里塞浸了硝石的麻布,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还踩着节拍扭了两下,瘸腿甩得飞起,活像只跳脚的秃鹫。旁边新兵看得目瞪口呆:“刘叔,您这都啥时候了,还跳舞?”刘三白他一眼:“这叫鼓舞士气!等会儿火油点着了,老子要烧得蛮子跳锅庄舞!”
赵宸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目光却更冷。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弓弩手——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侧山腰预先设置的伏弩阵地和主战壕后的弓箭手,同时松开了弓弦!刹那间,天地间仿佛被一片密集的、令人牙酸的破空声撕开了一道口子!强弩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群鹰掠空,又似死神的低语。无数箭矢如同扑食的蝗群,带着死亡的尖啸,居高临下地射入蛮族冲锋的队列!箭雨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冲锋的正面,宛如一场天降的死亡之雨。蛮族骑兵的冲锋阵型瞬间被撕开几道血淋淋的缺口,战马哀鸣着翻滚,骑士被箭矢贯穿,有的被钉在地上,四肢抽搐;有的被射中马眼,战马疯狂乱窜,将背上的骑士甩入同伴的刀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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