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四月二十,距离杨凌自杀已经过去四天。
老城区的一栋旧居民楼里,杨母对着梳妆镜细细描画眉毛。她今年四十八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镜子里的女人风韵犹存,眼角只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
老不死的,看什么看?她突然对着镜子骂道。
镜中映出她身后墙上挂着的黑白遗照——那是杨凌的父亲,十年前因肝癌去世。照片中的男人面容消瘦,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杨母猛地抓起梳子砸向镜子,的一声,镜子裂开一道缝,正好横贯她镜中影像的脖子。
都是你们父女俩害的!她咬牙切齿,一个早死不管我们死活,一个不知检点丢尽我的脸!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阴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杨母打了个寒颤,起身去关窗。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梳妆镜的裂缝中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那件染血的嫁衣。
......
林阿姨是杨母多年的邻居,也是小区里出了名的长舌妇。自从杨凌跳楼后,她就没少在背后嚼舌根。
要我说啊,那丫头就是活该。今天下午在小区花园里,她又开始八卦,穿那么少半夜出门,能不出事吗?她妈也是可怜,养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旁边的张婶附和道:听说死的可惨了,婚纱都染红了...
你们在说我女儿吗?
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阿姨吓得差点从石凳上跌下来。杨母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脸色惨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啊...杨姐,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林阿姨尴尬地笑着。
杨母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阿姨的脸,直到对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我女儿很干净。杨母一字一顿地说,比你们都干净。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僵硬得像具提线木偶。林阿姨和张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搓了搓突然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
午夜十二点,杨母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杨凌穿着那件血红的嫁衣站在床前,手里捧着一面铜镜。
妈,你看。梦中的杨凌把镜子递给她,这才是真实的你。
杨母向镜中看去,看到的不是自己保养得当的脸,而是一张腐烂的、爬满蛆虫的面孔。她尖叫着醒来,发现枕边真的放着一面陌生的铜镜。
谁...谁放的?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铜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一潭被搅动的死水。杨母想扔掉镜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像被粘住一样无法松开。镜中的涟漪渐渐平息,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杨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甜美,就像出事前的样子。
镜中的杨凌开口了,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天是我的头七,我回来看你了。
杨母终于甩开了铜镜,镜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有破碎。她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却在客厅里僵住了——
所有镜面、玻璃、甚至电视屏幕上都映着杨凌的身影。她不再是甜美的新娘模样,而是跳楼后的恐怖样子:头骨变形,一只眼球垂在脸颊上,白色婚纱被血染成暗红。
为什么不说他们欺负我?无数个杨凌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为什么不安慰我?
杨母跌坐在地,疯狂摇头: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不要脸...
镜中的杨凌们突然集体露出诡异的微笑,嘴角裂到耳根。
明天晚上,她们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话音刚落,所有的镜像同时消失。杨母瘫在地上,身下一滩温热的液体——她失禁了。
......
农历四月二十一,杨凌的头七。
一整天,杨母都处于极度恐惧中。她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砸了,窗户用报纸糊上,甚至连手机都关机扔进了抽屉。下午她去了趟寺庙,求来一大堆符咒贴在门上墙上。
妖魔鬼怪快离开...她神经质地念叨着,手指不停地捻着一串佛珠。
夜幕降临,杨母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把菜刀。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大,试图驱散可怕的寂静。突然,电视屏幕闪了几下,变成一片雪花。
来了...杨母哆嗦着握紧菜刀。
雪花屏幕上慢慢浮现出一行血字:妈,我回来了。
滚开!杨母尖叫着把菜刀扔向电视,屏幕应声而碎。但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从每一条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鲜血,很快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血泊中缓缓升起一个身影,正是穿着血嫁衣的杨凌。她的脖子歪向一边,正是跳楼摔断的样子,惨白的脸上挂着两道血泪。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杨凌的声音不再是多重回声,而是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女声,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杨母退到墙角,语无伦次:我...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变成鬼来吓唬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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