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外海的炮声,如敲打在每一个红旗帮弟兄的心头。初战失利,五艘快船和近百名弟兄瞬间葬身江海,这个血淋淋的教训,让我那因为复仇而有些上头的头脑,瞬间冷却了下来。
我站在“巨鲸号”的船头,脸色阴沉如铁,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依旧在不断喷吐火舌的江门炮台,以及江面上那些在清军副将林国良指挥下,开始缓缓向前压迫、试图将我们彻底堵死在这片水道之中的三十艘水师战船。
那个新会知县沈宝善,果然有两下子!他组织的民团炮火,看似杂乱无章,却胜在数量众多、悍不畏死!他们依托着坚固的岸防工事,与林国良的水师舰队形成了远近呼应、水陆夹击的完美防御体系!
而我,因为轻敌和急于求成,一头撞了上来,输得体无完肤。
“帮主!”鲨七走到我身边,声音嘶哑,“这帮狗官和泥腿子,太他娘的邪门了!咱们的船大,炮利,在这狭窄的河道里根本施展不开!再这么耗下去,弟兄们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
“是啊,帮主!”小霸船长也脸色凝重地附和道,“岸上那些民团的炮火太密集了!他们居高临下,我们仰攻,太吃亏了!刚才那几轮冲锋,又折了咱们几十号弟兄!”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战场。我能清晰地看到,我麾下这支由赤爪、血鲨、白蛟三大精锐分舵组成的、近百艘战船的庞大舰队,此刻却如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空有一身力气,却处处受制,难以施展!
弟兄们脸上的焦躁和动摇的神情,也尽收我的眼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士气一旦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进退维谷,几乎要陷入绝境的时刻,一个更加令人惊骇的消息,从我们舰队后方的警戒船只,通过旗号和快船,火速传来——
“报——!!帮主!外海……外海发现大批清军水师!是……是孙全谋的帅旗!至少……至少有二十艘霆船主力舰!他们……他们已经彻底封锁了我们南逃的退路!!”
孙全谋的援军到了!而且是二十艘火力最猛的霆船!
这个消息,瞬间让整个舰队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前有林国良的三十艘战船和沈宝善的岸防炮火拦截!后有孙全谋的二十艘霆船主力堵截!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我环视四周,红旗帮的战船,从火力和防备来说,远在清军之上,我们现在最头大的是在河道上失去了海上的优势,就是机动性!
我们不能被自己的短处,锁死在这里!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野兽般不屈的咆哮,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绝望和恐惧!
我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血光!那股因为愤怒和复仇而暂时被理智压下的疯狂,在这一刻,如挣脱了所有枷锁的魔鬼,再次占据了我的身心!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向死而生!
既然你们想将我困死在这里!那我就彻底掀了这张桌子!让整个新会,都为我陪葬!
“传我将令!!”我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决绝!“所有船只!留下炮手,敌船上来就轰它!看谁敢靠近!全军兄弟,全副武装,上岸!目标——牛渚湾!复兴圩!!”
复兴圩,那只是牛渚湾畔一个普通的、但却极其繁华的商业集市!那里虽然富庶,却并无太多战略价值!我们此刻被重重包围,不想着如何突围,反而要去攻打一个集市?!
“帮主!你……你没疯吧?!”鲨七失声叫道。
“我没疯!”我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孙全谋和张百龄,最在乎的是什么?是他们的官声!是他们的政绩!是这新会一地的安稳!他毁我的货仓,断我的财路!我就烧他的集市,断他的政绩!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
“我要用一场大火!一把足以将整个复兴圩都烧成白地的大火!来告诉孙全谋!告诉张百龄!告诉整个广东的官绅!我张保仔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此战!我们不要财货!不要俘虏!只要毁灭!!”
我这番充满了疯狂和毁灭气息的言语,如最猛烈的剧毒,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海盗!
他们那因为被围困而产生的焦躁,在这一刻,尽数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破坏欲所取代!
“好!干他娘的!!”鲨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起同样的疯狂火焰,“早就看那些岸上的狗贼不顺眼了!烧!烧光他们!抢光他们!杀光他们!”
“烧!!”小霸和林铁爪麾下的弟兄们,也跟着咆哮起来!
“传令!全军登陆!!”我没有丝毫犹豫,一挥手中的指挥刀,声音如同地狱的判决,“目标——复兴圩!一个……不留!!”
一场惨烈无比的抢滩登陆战,再次爆发!
这一次,我们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牛渚湾那片相对开阔、也更利于我们展开的沙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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