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气氛尴尬得能冻结空气。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大多是高热量、油腻腻的,符合德思礼一家的审美。哈利安静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几乎缩成一团,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咀嚼和吞咽的动作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件不起眼的家具,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引来注意和斥责。瑞博恩能清晰地感知到,男孩体内那丝属于魂器的、阴暗冰冷的魔法气息,似乎因为这种长期寄人篱下的压抑、缺乏关爱和持续的负面情绪滋养,而变得比上次感知时更加清晰、更加活跃了一点,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幼兽,悄然生长。
餐后,面对着一桌狼藉的杯盘和凝滞得令人窒息的空气,瑞博恩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重申了哈利·波特在今年七月过后必然进入霍格沃茨的命运。“德思礼夫人,”他选用了一个正式的称呼,目光平静地落在佩妮紧绷的脸上,“魔法世界的大门即将为他敞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此之前,改善他的生活环境,不仅仅是提供一个更像样的房间——这已经做到了最低限度——更重要的是,确保他 日常生活的基本尊严,停止那种日复一日的、来自他表兄的欺凌和精神压迫。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对他,对你们这个家,都至关重要。”
佩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的一角,指节泛白。与之前那种尖利刺耳的爆发不同,这一次,她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压抑的激动。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翕动,声音里带着一种颤抖的、被极力抑制的委屈和一种根深蒂固的抗拒,但不再是纯粹的、激烈的厌恶。
“改善?你说得轻巧……”她的声音不像尖叫,更像是一种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饱含无奈和痛苦的低语,“在这个家里!在这个我们努力维持的、正常的、体面的世界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荡!”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个词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她的目光飞快地、几乎是恐惧地瞥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如山、周身散发着冰冷寒气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仿佛害怕他会因为自己任何关于“那个世界”的抱怨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一生都在试图远离那个世界,却又被其阴影牢牢笼罩,这种无力感几乎将她撕裂。
“他就在这里,佩妮。”西弗勒斯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清晰得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寒冰,瞬间冻结了餐厅里所有细微的声响。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佩妮脆弱的神线上,“莉莉的儿子。他身上流着和你无法否认的血缘。魔法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抗拒和假装忽视而消失。它现在就在这里,以这个孩子的形式,存在于你的房子里,你的生活里。你现在的每一个选择,你对待他的方式,”他微微停顿,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都将决定未来他如何看待你——是他血脉中仅存的亲人之一,还是一个……不得不收留他的、充满怨气的看守。这其中的差别,我想你并非完全无知无觉。”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佩妮试图维持的坚硬外壳。没有怒吼,却比咆哮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无力。她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直刺灵魂的拷问和那份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对妹妹又妒又惧又带着一丝残存亲情的复杂纠葛。她猛地从餐桌旁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锐响,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死寂。她没有再看任何人,用手背捂着嘴,仿佛要堵住即将溢出的呜咽,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餐厅,逃向了厨房的方向,将自己隔绝在那扇门后。
离开德思礼家时,气氛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羊毛毯,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在经过那狭窄、堆满杂物的门厅时,瑞博恩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他的指尖看似随意地一弹,一枚看似普通、实则内里刻满了细微如发丝般防护符文的玻璃弹珠,无声无息地从他袖中滚落,精准地掉进了一个堆放着旧雨伞、破球鞋的杂物筐的角落里,被一些零碎物件掩盖起来。
那是一个附着了极其微弱守护魔法的炼金小玩意儿,它无法改变哈利所处的大的恶劣环境,无法阻止达力的霸凌或德思礼的冷漠,但或许……或许能在哈利感到极度害怕、孤独或绝望的深夜里,散发出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安抚心灵的宁静气息;或者在他不小心即将遭遇某些轻微意外时,能够稍稍偏转一下力道,让那伤害减轻一分。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物品,如同在无边的黑暗里投入一粒微不足道的萤火,但瑞博恩还是做了。
巷口,与女贞路格格不入地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造型古典的深色轿车。它安静得异乎寻常,车身光滑如镜,却奇异地不会引起周围麻瓜的过多注意,仿佛自带一种混淆视听的魔法。这是沃夫家族的专属车辆,由魔法驱动,内部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宽敞舒适,饰以低调奢华的深色木材和柔软皮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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