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前一日,瞿式耜、王化澄再次于内阁值房召见任僎、方于宣、杨畏知及王尚礼。
与之前数次谈判的剑拔弩张不同,此次瞿式耜神色平静,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任先生,方先生,经过陛下与阁部再三斟酌,考虑到孙将军镇守西南确有其功,朝廷愿特示恩典,破格册封孙将军为二字王。”
“二字王?”任僎眉头一皱,这与他们要求的“秦王”还有差距。
“此乃朝廷底线!”
王化澄斩钉截铁地打断,“异姓封王,已属旷古恩典!若再觊觎一字亲王,便是藐视祖制,心怀不轨!朝廷绝无可能应允!”
瞿式耜接过话,语气沉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然,王爵之封,非比寻常。朝廷亦有三项条件,孙将军必须遵从!”
“其一,王爵册封之后,孙将军需谨守臣节,一切军政事务,需秉承朝廷旨意,不得擅专!”
“其二,”
瞿式耜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人。
“为表联合抗清之诚意,也为验证云南兵马之精锐,着令孙将军即刻派遣其麾下李定国、艾能奇二位将军,率精兵两万,限期抵达桂林,归由朝廷统一调遣,准备参与东出广东之役!”
“其三,云南需按朝廷要求,提供部分钱粮,以供大军东征之需!”
这三个条件,尤其是第二条,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任僎等人心上。
这不仅是要求孙可望交出部分兵权,更是要将李定国、艾能奇这两员大将调离其根基!
任僎脸色剧变,正要反驳,瞿式耜却已起身:
“此乃陛下最终决断,不容再议!尔等若应,便在此文书上用印;若不应,即可返回昆明,朝廷亦不强求!送客!”
从内阁值房出来,任僎、方于宣、王尚礼三人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一向善于掩饰的杨畏知,眉宇间也带着化不开的凝重。
四人沉默地回到戒备森严的国宾馆,径直进入了任僎的房间。
房门甫一关上,方于宣便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响: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二字王?还要调李将军、艾将军入桂?这分明是欲削我云南臂膀!此等文书,如何能签?!”
王尚礼作为武将,感受更为直接,他回想起刚才在内阁感受到的那种强硬底气。
沉声道:“任先生,方先生,朝廷态度如此强硬,恐怕……是有所倚仗。他们敢开出这样的条件,绝非虚张声势。”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朝廷可能真的不怕与云南兵戎相见。
任僎坐在主位,手指用力揉着眉心,显得疲惫而烦躁:
“签?我们拿什么签?签了,回去如何向大帅交代?这等同于将定国、能奇两位将军和两万精锐拱手送人!大帅岂能饶过我等?”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此等关乎根本之事,已非我等使者所能决断。必须立刻禀报大帅,请大帅亲自定夺!”
“对!立刻禀报大帅!” 方于宣连忙附和。
任僎看向王尚礼:
“王将军,烦请你立刻选派最得力的亲信,持我等密信,以最快速度返回昆明,面呈大帅!
将朝廷的条件,以及……以及我等在此间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朝廷那种有恃无恐的态度,原原本本告知大帅!”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王尚礼抱拳,雷厉风行地转身出去布置。
房间内只剩下任僎、方于宣和一直沉默的杨畏知。
方于宣焦躁地踱步:“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任僎叹了口气:
“等!在得到大帅新的指令前,我们只能等。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更大的祸事。”
杨畏知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
“二位先生,朝廷态度骤变,底气十足,恐怕并非空穴来风。我等在此,还需谨慎行事,静观其变为上。”
他的话,更像是一种提醒。
就在使团内部气氛压抑,信使刚刚派出去不久,馆驿外传来了动静。
一名礼部郎中在侍卫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任僎房外。
“任先生,诸位使者,”
礼部郎中面带程式化的笑容,拱手道。
“下官奉旨前来传话。陛下为彰显朝廷与云南联合抗清之决心,特旨于明日辰时,于桂林北郊校场检阅三军。请诸位使者务必准时莅临观礼。”
“阅兵?”
任僎心中一凛,与方于宣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举行阅兵,其用意不言自明!
“有劳大人通传,我等必定准时前往。”
任僎压下心中的波澜,客气地回应。
送走礼部官员后,方于宣忍不住低声道:
“这个时候阅兵?朝廷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任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恐怕不止是下马威那么简单……这是要让我们亲眼看看,他们拒绝我们要求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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