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意识重新凝聚时,首先触碰到的是彻骨的虚无。
没有温度,没有声音,连呼吸的重量都被抽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半透明的指尖正泛着星子般的微光——那是被分解成能量粒子后,尚未完全重组的痕迹。
识海里柳烟的信标仍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陆雪琪的剑意护罩虽已淡去,却在他神魂深处烙下了冰棱似的印记。
这是...维度间隙?他开口时,声音在虚空中荡起层层涟漪。
视线所及之处,无数光点漂浮流转,每一颗都裹着模糊的影像:有少女在竹林抚琴,有少年持剑斩妖,有老人在祠堂擦拭剑鞘——是那些被更高维度存在碾碎的世界残骸,未完成的命运碎片。
而所有光点的中心,一座漆黑石碑如巨峰矗立,碑身符文流转如活物,最顶端的欢迎回来,最初的守剑人九个字,像用剑刃刻进他魂魄里。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
指尖即将触到碑面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这次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倒像极了百年前无咎道人坐在老槐树下喝茶时的沙哑:宿主韩林,原初守剑人记忆复苏进度37%。
记忆的潮水轰然灌入。
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站在同样的虚域里,将九霄签印系统封入混沌;看见蚊道人被灰雾缠绕的手掌按在诛仙世界本源上,黑色丝线如蛆虫钻入山河;看见陆雪琪的第一世是溪边浣衣女,张小凡是她手中打湿的青竹,柳烟则是他们头顶飘了三百年的云——原来这些人,都是他为了对抗宿命,在不同时间线埋下的种子。
原来我一直在找自己。他望着掌心重新亮起的九霄签印,喉间泛起酸涩。
那些他以为是巧合的相遇,是命运的馈赠,原来都是自己亲手埋下的因果。
就在这时,虚空中泛起一圈金色涟漪。
那是...神识波动!
韩林猛然抬头,看见涟漪中心浮现出一道虚影——鹤发,青衫,眉间有道淡红剑痕,正是无咎道人!
老道人虽无实体,眼尾的皱纹却清晰如刻,像在笑,又像在叹:小木头,我就知道你能走到这儿。
师父!韩林的指尖颤抖着去抓那虚影,却穿透了个空。
记忆里的无咎道人总爱敲他脑壳,说守剑人不是木头,是剑鞘,此刻虚影里的老人却没了半分严厉,袖中飘出半块残玉,正是当年他临终前塞给韩林的祖师祠堂秘藏。
这玉是钥匙。无咎的声音混着虚域的风声,终焉碑下压着诛仙世界的源种,蚊道人吸走的本源,都藏在碑底的混沌裂缝里。虚影开始消散,老道人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掌心的九霄签印,系统不是金手指,是你当年给自己上的锁——每次兑换消耗本源,是怕你急着用力量毁了局。
师父!韩林向前扑去,却只抓住一把星屑。
虚域的风卷着他的衣袂,将他吹向石碑更深处。
那里的黑暗更浓,却有一缕银线穿透黑暗,正是他之前用本源刻在命运织图上的血痕。
现实世界,命塔顶层。
柳烟捏着命契信标的手骤然收紧。
信标表面的流光本是顺时针旋转,此刻竟开始倒流,银白光芒像活了的蛇,顺着她的手腕往识海钻。
她咬着唇咬破了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韩林...是你在拉我?
命塔的青铜灯盏突然全部熄灭。
柳烟望着信标上倒转的纹路,想起韩林说过命运织图的线头在维度间隙,忽然笑了——这傻子,怕自己出事,竟用信标留了后手。
她松开压制的神识,任光芒将意识拽入虚空,临去前对着空气轻声:等我。
青云山,幻月洞剑碑前。
陆雪琪的天琊突然震颤。
她本在擦拭剑身上的裂痕,此刻剑魂碎片忽明忽暗,像有活物在剑鞘里撞。
她闭目凝神,便听见韩林的声音从剑芯传来,带着虚域的空荡:若我无法归来,便以剑意重燃守剑意志。
手指一颤,天琊落地。
陆雪琪弯腰拾剑时,看见剑身上映出自己发红的眼尾。
她想起第一次见韩林时,他蹲在祖师祠堂擦剑,抬头冲她笑:我叫韩林,是守剑人。原来那时他就知道,原来所有的并肩作战,都是他为命运埋下的火种。
她拾起天琊,将剑贴在胸口。
剑魂碎片突然绽放出刺目白光,在洞壁投下巨大的剑影——那是守剑人传承千年的剑印。
而在十万大山深处,鬼王宗临时驻地。
张小凡正握着烧火棍发呆。
棍身的噬血珠近日愈发温润,他原以为是韩林说的因果理顺了,此刻却突然觉得心口发闷。
他下意识按住胸口,便听见锁链颤动的轻响——不是之前的幻觉,这次是真的。
小凡?碧瑶端着药碗进来,见他脸色发白,可是旧伤又疼了?
张小凡摇头,目光却落在窗外飘着的云上。
他想起韩林说过命运锁链最怕人心,此刻锁链颤动的方向,竟隐隐指向虚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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