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的浪声裹着裂帛般的嗡鸣撞进耳中,韩林的脚步在离光膜三尺处顿住。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听见身后两人的呼吸——陆雪琪的浅而匀,像山涧晨雾里的松针;张小凡的重些,带着斧柄木茬蹭过掌心的粗粝感。
“我们即将踏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他的声音被风揉碎,又在命河的回响里拼完整,“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陆雪琪的指尖在天琊剑柄上轻轻一叩,清越剑鸣便压过了浪声。
她绕到韩林身侧,素白衣袖扫过他沾着星屑的道袍:“我只知道,若不阻止这一切,青云门迟早会被吞噬。”
月光从她发间银饰上滑落,在她眼底凝成两点寒芒。
韩林注意到她腕间的命契印记正在发亮,像被风吹动的金箔,那是前日他用守剑令为她渡本源时留下的——当时她疼得咬碎了半片唇,却硬是没吭一声。
此刻这抹金芒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剑鞘,天琊剑脊上的雷纹竟隐隐泛起蓝电,在两人之间织出细碎的弧光。
“你总说我像块冰。”陆雪琪忽然伸手,指尖掠过韩林眉骨处新添的淡疤,那是三天前替他挡下命河逆流时被碎玉划伤的,“可冰化了,是要浇灭野火,还是要漫过断墙?”她收回手时,天琊已出鞘三寸,剑刃映着她泛红的眼尾,“现在我知道了——要烧得更烈些。”
韩林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身侧传来木柄与石地摩擦的吱呀声。
张小凡单膝跪地,归墟战斧横在膝头,斧刃上的命纹正顺着他掌心的生命线往上爬,像群急于出巢的黑蚁。
“你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发哑,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斧柄上那道老裂痕——那是十年前在狐岐山替碧瑶挡剑时留下的,“十年前你替我扛过诛仙剑的雷,三年前替我劈开过幻月洞的瘴……现在又要带我进这命门?”
斧刃突然震了震,震得他虎口发麻。
韩林瞥见那道命纹在斧面汇成龙形,龙首恰好对准张小凡心口——那里还留着噬血珠的灼痕。
张小凡的手指颤了颤,缓缓覆上斧刃,命纹竟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钻,在他手腕处凝成个极小的“墟”字,像用刀刻进皮肉里的。
“小凡。”韩林蹲下来,守剑令的热度透过衣襟烫着心口,“这斧不是死物。无咎祖师说过,命器认主,认的从来不是血脉,是……”
“是命。”张小凡突然抬头,眼底有黑雾翻涌,又被某种更亮的光撕开,“我娘死的时候,说我命硬;普智师傅圆寂前,说我命浊;田师叔赶我下山那天,说我命邪……”他的手按在斧柄上,命纹突然如活物般窜上他脖颈,“可这把斧,在说我命该如此。”
韩林望着他颈间游走的命纹,忽然想起无咎祖师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守剑人要引的,从来不是剑,是那些被天命卡住喉咙的人。”此刻张小凡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被劈开的混沌,露出里面最原始的光——那不是当年大竹峰砍竹的少年,也不是鬼厉,是被命运磨了十七年,终于要自己握刀的人。
“进去吧。”陆雪琪的天琊剑突然完全出鞘,剑尖直指裂缝,“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等我。”她转头看向韩林,发间银饰在风里叮当作响,“等我们。”
韩林站起身,守剑令的热度已经烫得他心口发疼——这是系统在警告他本源消耗过快。
但他望着左边持剑的姑娘,右边握斧的兄弟,突然觉得那些警告声都远了。
他摸了摸后颈的签印,那里还留着今早签到时的灼痛,可此刻竟生出些温暖来——或许系统从来不是他的底气,是这两个人。
“跟紧我。”他伸手按在光膜上,黑雾立刻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臂,“守剑令认我,就认你们。”
话音未落,归墟战斧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张小凡的手被震得松开,那柄黑斧竟自行腾空而起,斧刃上的命纹化作千万道黑线,在三人头顶织成一张网。
韩林抬头时,看见那些黑线正顺着裂缝钻进太虚幻境,像无数根针,要把这方天地与命门的真相缝在一起。
陆雪琪的天琊剑突然转向,剑尖直指腾空的战斧,雷纹里的蓝电劈啪作响,却在触及黑网的瞬间消弭无形。
张小凡伸手去抓斧柄,指尖刚碰到,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拽得踉跄——那斧竟在牵引他,牵引他们,往裂缝最深处去。
“韩林!”陆雪琪的声音里有了丝急切,她的命契印记亮得刺眼,“这斧……”
“走。”韩林的守剑令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三人笼罩其中,“它在开路。”
裂缝里的青铜铃铛摇晃得更急了,沙哑的脆响中,归墟战斧的嗡鸣越来越高,像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韩林望着那道被黑网撕开的光膜缝隙,突然想起无咎祖师画像掉落后,画中老人扬起的眼睛——原来引路人的路,从来不是自己走出来的,是被需要的人,一步一步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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