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褪尽时,韩林三人站在了黑雾凝结的高塔前。
塔基隐入混沌,九层塔身如巨针倒悬,每一层都流转着暗金色纹路,像被某种古老力量编织的茧。
韩林喉间还泛着昨夜咳血的腥甜,命碑处的灼痛却比以往更清晰——那是指引,也是催命的鼓点。
“走。”他率先抬步,靴底刚触到塔门,整座塔便发出闷响,似巨兽苏醒时的喘息。
第一层幻象来得毫无征兆。
陆雪琪的天琊突然泛起冷光,剑鸣划破塔内的死寂。
她转头,便见身侧的韩林额角渗血,瞳孔里映着青云山被烈焰吞噬的画面——那是他最恐惧的场景。
“韩林!”她指尖掐住他手腕,冰魄寒劲顺着脉络钻进去,撞碎那团灼烧他心神的幻象。
韩林猛吸一口气,额上的冷汗滴进衣领:“谢了。”他摸向命碑,那里的纹路正与塔壁暗纹共鸣,“每一层都在试探我们最害怕的东西。”
第二层,张小凡的归墟突然发出呜咽。
他低头,看见普智大师站在血泊中,手中那本《大梵般若》染着暗红:“小凡,你的慈悲,终究护不住任何人。”归墟的噬血纹路骤然暴涨,几乎要刺穿他掌心。
韩林眼疾手快扣住他后颈,将一道命契碎片拍入他灵台:“这是无咎师叔的静心诀,用归墟的力反冲!”
第三层,陆雪琪的幻象是自己跪在大竹峰残垣前,田不易夫妇的尸身冰冷;第四层,韩林看见自己在祖师祠堂里,无咎道人的牌位碎成齑粉;第五层,三人同时陷入各自幻象,塔内的压力陡然增加十倍,韩林的命碑裂开第二道细纹,痛得他几乎蜷起身子。
“撑住!”陆雪琪咬着唇,天琊与冰魄同时出鞘,两道冷光交织成网,将三人护在中间。
她的指尖在发抖,却始终稳稳抵住韩林背心,将冰魄的清冽源源不断渡过去。
直到第八层。
幻象里,韩林看见蚊道人站在命锁核心处,诛仙世界的本源如长河般被吸入他口中,陆雪琪的身影在崩溃的天地间消散,张小凡的归墟断成两截。
他嘶吼着扑过去,命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是他强行调用本源的代价。
“韩林!”陆雪琪的惊呼穿透幻象。
他踉跄着栽进她怀里,这才发现自己的命碑已经裂成蛛网,几缕黑血正从裂痕里渗出来,沾湿她月白的衣襟。
“本源……要撑不住了。”他嗓音沙哑,眼前阵阵发黑。
陆雪琪将冰魄按在他命碑上,彻骨寒意裹住那团灼烧的痛:“我还有三次冰魄本源加持。”她的眼尾发红,却笑得极轻,“你说过要带我们看飞升后的世界,我还没信够。”
张小凡不知何时站到他们身侧,归墟的棍身贴在韩林后背。
噬血纹路的温热顺着布料传来:“我这棍里有普智大师的佛力,有大巫师的血,还有……”他喉结动了动,“还有我想护的人。”
三股力量在韩林体内交织,命碑的裂痕竟缓缓愈合了一线。
他望着两人泛白的指尖,突然想起残卷里的“局中之人,皆是归人”——原来这局,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局。
“第九层。”
话音未落,整座塔剧烈震颤。
三人踉跄着扶住塔身,便见前方虚空里,一道由命运之力凝聚的锁链横亘而出。
锁链足有两人合抱粗,表面爬满扭曲的咒文,末端拴着一枚青铜命符,符上的纹路与韩林的命碑、张小凡的归墟竟有三分相似。
“那是……”陆雪琪的天琊嗡鸣。
张小凡向前一步,归墟突然从他手中飞出。
棍身的噬血纹路如活物般窜向命符,在两者之间拉出一道血色光桥。
他瞳孔骤缩,便觉心口发烫——那是归墟认主时的灼烧感,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归墟在……召唤它。”他伸手,指尖刚触到光桥,命符便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锁链上的咒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金的底色。
韩林望着这一幕,命碑处的灼痛突然转为麻痒。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命碑、张小凡的归墟、那枚命符,正在形成某种微妙的共振。
就像三根琴弦,虽音调不同,却在同一个韵律里震颤。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血沫混着笑声溅在袖口。
陆雪琪要掏帕子,却被他按住手腕。
他望着命符与归墟的光桥,望着张小凡因共鸣而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按在自己命碑上——那里的裂痕还未完全愈合,按下去时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
但他笑了。
“小雪,小凡。”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准备好。”
陆雪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命符,突然察觉那光桥的颜色变了——原本的血红里,正渗出一缕淡金。
那是韩林命碑的颜色。
张小凡的归墟突然剧烈震颤,他几乎握不住棍身。
但他没松手,反而握紧了,任由噬血纹路在掌心烙下更深的印记。
锁链上的咒文剥落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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