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六年·冬·西海畔:
黎明再次降临西海湖畔,严寒依旧,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周云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习惯性地登上营地内一处用冻土和尸体垒起的简陋望台,向外望去。
这一望,却让他几乎冻僵的血液瞬间重新开始流动!
羌人的包围圈,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昨日还密密麻麻、旌旗如林的羌人营盘,此刻竟显得稀疏了大半!原本连绵不绝的帐篷群,出现了大片的空缺,仿佛被无形巨兽啃噬过一般。
远处游弋巡哨的羌人骑兵数量也明显锐减,原本那种水泄不通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周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脏狂跳。他急忙唤来哨兵和昨夜值夜的军官。
“禀将军,昨夜羌人大营确有异动!后半夜时,东南方向有大规模人马调动离去的声音和火把光芒,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我等恐是诱敌之计,未敢轻举妄动,亦未敢惊扰将军。”
大规模撤离?周云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羌人眼看胜利在望,为何突然撤走大半兵力?诱敌?不像,若是诱敌,何必撤走如此多帐篷,做出如此明显的空虚姿态?
一个大胆的、令人振奋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只能是援军!一定是我们的援军到了!而且就在羌人后方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逼得他们不得不分兵回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他立刻下令:“召集所有都尉以上军官!快!”
一、希望重燃的军事会议
很快,残存的汉军将领们再次聚集起来。当他们听到周云的观察和判断时,死灰般的眼神中,同样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彩。
“将军所言极是!”一名脸上带着新鲜刀伤的校尉激动道,“若非后方出了大变故,羌人绝无可能在此刻撤兵!定是我大汉王师已至!”
“没错!说不定是公孙遗将军从东线杀出来了!”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会议的气氛瞬间从绝望的沉寂转变为亢奋的躁动。所有将领迅速达成共识:这绝非羌人诡计,而是他们苦苦等待的生机终于出现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周云一拳砸在掌心,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羌人新分兵,留守部队军心必乱,围困出现漏洞!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立刻突围!向东,沿着湖岸,全力向东!”
“对!冲出去!和援军汇合!”
“宁可战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能困死在这湖边!”
决死的斗志再次被点燃,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壮,而是夹杂了一丝真切的、对生存的渴望。
会议结束,周云立刻进行了最后的战前动员。他站在一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的士兵面前,指向东方稀疏的羌人营垒: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吗?羌人跑了!他们为什么跑?因为我们的援军到了!正在抄他们的老窝!”
“长生天没有抛弃我们!陛下没有忘记我们!”
“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我,冲出去!回家!”
“今日过后,要么生还故土,要么埋骨雪原,绝无第三种可能!汉军——”
“万胜!万胜!万胜!”士兵们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早已枯竭的身体里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疲惫和伤痛。
他们迅速而沉默地进行了最后的准备。能带走的少量粮秣和伤药被分发下去,实在无法行动的重伤员被集中安置在一起,他们的眼神复杂,充满了对同袍的祝福和对自身命运的默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次,真的将是最后一搏。
饱餐了一顿冰冷的、仅能果腹的马肉后,汉军残部再次组成了进攻锋矢阵型。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某个部落,而是东方那变得稀疏的羌人防线!
“出发!”
伴随着周云一声令下,最后的一万五千余名汉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羌人阵地发起了迅猛的冲击!
留守的西海本地羌人部落,本就因盟友突然撤离而军心动荡、士气低落。他们接到的命令更多是“监视”和“牵制”,而非“死战”。
此刻,见到本已奄奄一息的汉军竟然再次爆发出如此凶猛的攻势,无不骇然!
汉军士兵仿佛忘记了疲惫和伤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回家!他们如同疯虎般扑向羌人的防线,攻势之猛烈,远超昨日!
羌人试图抵抗,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当汉军步兵顶着箭雨,悍不畏死地冲近,开始短兵相接时,羌人的战斗意志迅速崩溃了!
他们亲眼目睹了昨日这支军队是如何在绝境中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的。如今对方人数虽少,但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却更胜往昔!而他们自己呢?盟友跑了,老家可能正被汉军攻击,谁还愿意在这里和这群疯子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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