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六年·秋末·西海畔:
白日的血腥与喧嚣终于被高原寒冷彻骨的夜幕吞噬。汉军营垒内,尽管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眼皮上,但一种基于严格纪律和生存本能的高效运转,取代了单纯的休憩。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周云与麾下将领刚结束军议,一道命令便迅速传达至负责后勤的军尉及白日担任预备队的各部:即刻组织“夜收队”,趁敌休整、夜色掩护,出营清扫战场,回收一切可用之物!
营垒侧门悄然开启,数以千计手持火把、腰挎环首刀、背负绳索拖架的汉军士兵,如同暗夜中涌出的沉默潮水,迅速漫向那片白日里吞噬了无数生命的修罗场。
火光摇曳,映照出的景象令人脊背发凉:尸体层层叠叠,冻结的血液将大地染成诡异的黑紫色,破损的兵器、散落的箭矢、撕裂的旗帜无处不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军官们压低嗓音的催促声打破了死寂:“快!以伍、什为单位散开!首要箭矢!尤其是我们的弩箭,一支都不能落下!眼睛都放亮些!”
士兵们立刻投入工作,他们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在尸山血海中仔细搜寻。
对于造价高昂、制式精良的汉军蹶张弩箭,士兵们表现得极为珍惜。他们像寻找散落珍珠般,小心地从冻僵的尸体上、从深深嵌入盾牌的箭杆上、甚至从冻结的血冰中,将一支支弩箭拔出。
用粗布擦去血污,检查箭杆是否完好,然后以五十支为一捆,整齐地码放入专用的皮制箭囊或木箱中。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关乎明天的生死。
对于羌人射出的各种骨簇箭、石镞箭乃至少量铁头箭,士兵们则采取更高效的方式。这些箭矢虽然粗糙,但数量庞大,用于守城时从高处进行覆盖性抛射,依然能形成可观的威慑和杀伤。
它们被成把地从地上拾起,或从尸体上拔下,胡乱地塞进巨大的麻袋,或直接用皮绳捆扎成束。
随着搜寻范围的扩大,收集到的箭矢开始堆积成小山。临时指定的统计官在营门附近紧张地进行清点记录。
装满的箭囊和麻袋被迅速由专人用拖架或肩扛手提,流水般运回营内指定区域分类堆放。
经过近半夜的忙碌,当黎明的青灰色光线开始浸染东方天际时,夜收队主力撤回营内。最终的清点结果报至周云处,令其不禁动容:
回收汉军制式蹶张弩箭近十万支! 这个数字,几乎虽然不能完全弥补白日大战的消耗,使得汉军的远程打击力量恢复至战前水平,但是依然是个巨大的补充。让汉军重新有了远程打击的底气。
至于收缴羌人各类箭矢超过三十万支! 其数量之巨,超乎想象,足以让汉军弓弩手在未来的防御战中毫无后顾之忧地进行持续射击。
除了箭矢,此次夜间收割的额外收获更是巨大:
羌人遗落的弯刀、短矛、骨朵等兵器,以及相对完好的皮盾,被大量收集回来。经过清点,弯刀与皮盾共计约三万余件。
军官报告称,这很可能只是一部分,许多完好的兵械可能在羌人撤退时被其同伴顺手带走了。
这些武器虽非汉军制式,但可配发给后勤辅兵、民夫或轻伤员,用于自卫和辅助守城。
皮盾则可补充白日防御中的损耗,或用于加固工事。
对汉军而言,最具实际价值、甚至堪称战略级收获的收获是从那数以万计的羌人尸体上剥取下来的皮袍、毡帽、皮裤等御寒衣物。
羌人身处苦寒高原,其衣物御寒性能极佳。夜收队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道冷酷却无比实用的命令。最终,清理出的各类皮袍、毡衣多达数万件!
夜收队的收获远不止于此:
在战场边缘,他们收拢了大量因主人战死而惊惶徘徊或无主羌马,经过辨别和引导,最终将三千余匹完好健壮的战马成功带回营内。这是宝贵的机动力量和运力补充。
在清扫过程中,他们还从散落的羌人行囊和丢弃的物资中,收集到了大量散装的青稞炒面、肉干、奶渣、粗盐以及一些高原特有的草药。
数量虽无法精确统计,但“无算”一词足以说明其可观,进一步充实了汉军的储备。
对于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双方战死的战马尸体,士兵们虽知是巨大的肉源,却深感无力。
它们太多、太沉重,且很多已被战斗践踏得不成形状或在严寒中冻得硬如岩石。
最终,士兵们只能选择性地用刀斧砍下肌肉最丰腴的后腿、臀部等部位,尽可能多地带回营地。
至于剩余的大部分马尸,只能遗憾地遗弃在战场上,任其成为冰原的一部分。
这些物资的获得,尤其是御寒衣物,对汉军士气和持续作战能力起到了决定性的提升作用。
随军后勤官欣喜若狂,立刻请示周云后,着手进行分配:
“禀将军,缴获皮袍毡衣极多,足以让我全军将士,人人皆可分得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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