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六年冬·西迁绝路:
当选择归降的羌人开始在汉军皮鞭下修筑边墙时,另一支选择截然不同道路的羌人队伍,约两万余人,已然踏上了九死一生的西迁之路。
他们携带着部落最后残存的牲畜、微薄的口粮、以及破碎的希望,扶老携幼,驱赶着瘦骨嶙峋的羊群,义无反顾地钻入了河西走廊以南、那一片被冰雪覆盖、山脉连绵的未知绝域。
他们的目标遥远而模糊:向西,越过巴颜喀拉山,进入传说中的羌塘高地,或者更西的帕米尔高原(葱岭),寻找一片汉军铁蹄无法触及、可以让他们重新呼吸自由的土地。然而,这条求生之路,从一开始就注定铺满了荆棘与尸骨。
天堑无情:风雪与高山的死亡筛选
西迁之路的第一道鬼门关,便是横亘于前的巍峨山脉。
时值深冬,高原的严寒远超河湟。狂风卷着雪粒,如同冰刀般切割着一切裸露的皮肤。气温骤降至难以想象的程度,夜晚更是如同坠入冰窟。
随着海拔急剧升高,空气愈发稀薄,从未经历过高原环境的羌人,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很快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呕吐不止,每一步都如同背负千斤重担。
许多体弱者走着走着便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里,迅速被冻成僵硬的冰雕。
他们需要穿越的是无数陡峭的山脊、狭窄的冰川隘口和深不见底的冰裂缝。积雪掩盖了所有的路径和危险,队伍只能依靠模糊的记忆和部落里最年长的向导摸索前行。
时常有人畜失足,坠入深渊,凄厉的惨叫很快被风雪吞没,连回音都来不及传出。
巨大的雪崩时有发生,如同白色的雷霆从天而降,瞬间就能将一整支行进中的小队彻底埋葬,尸骨无存。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更是致命的杀手,能见度降至零,队伍极易失散,一旦迷路,几乎就意味着死亡。
在这段路途上,大自然扮演了最冷酷的刽子手。迁徙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员。牲畜最先大批倒毙,成为队伍紧急的口粮来源——尽管冻硬的肉难以咀嚼下咽。
随后是老人和孩子,他们羸弱的身体无法抵御这严酷的考验,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路上。出发时两万余人的队伍,在翻越最艰难的山脉后,可能已不足万人。
洁白的雪原上,留下了一条由零星尸体、废弃的包裹和牲畜骸骨标记的悲惨路径。
人祸相逼:异域与匮乏的残酷
即便侥幸翻越了天堑,等待他们的也并非乐土,而是新的残酷挑战。
携带的有限口粮早已吃光,牲畜也几乎损失殆尽。幸存者不得不依靠挖掘草根、剥食树皮、甚至煮食皮袄上的皮革充饥。
饥饿和营养不良使得人人浮肿,疾病如痢疾、伤寒等恶性传染病开始在队伍中蔓延,却无药可医。
更重要的是 他们闯入的并非无人区。高原和帕米尔地区早已生活着其他强大的游牧或半游牧部落,如唐旄、发羌以及一些原始的塞种人部落。
这些土着居民视这群突然涌入、形容枯槁的不速之客为入侵者、掠夺资源的竞争者,或者干脆就是送上门的奴隶来源。
小规模的遭遇战频繁发生。疲惫不堪、装备简陋的西迁羌人,根本不是这些以逸待劳、熟悉地形的土着战士的对手。他们仅存的一点财物、妇女儿童,很容易就被掳走。抵抗者则被无情杀戮。
一些部落为了避免全面冲突,会选择向这些西迁者收取沉重的“过路费”——通常是交出大部分剩余物资和人口,或者直接将其吸纳为最低等的奴仆,从事最艰苦的劳役,地位极其卑下。
在极端的生存压力下,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开始显现。为了一口食物,昔日同部落的伙伴可能反目成仇;易子而食的惨剧,在最为绝望的小群体中也时有发生。
队伍的组织彻底崩溃,演变成一个个为了生存而各自挣扎的小团体,甚至单人。
苟延残喘:仇恨的滋生与传承
最终,只有极少数最顽强、最幸运的西迁者,在一片同样贫瘠荒凉、但暂时没有强大土着的偏远山谷或高地边缘,找到了喘息之机。
他们可能只剩下两三千人,而且大多是青壮年,老人和孩子几乎全部折损在了路上。
他们搭建起最简陋的窝棚,试图恢复一点游牧的生活。但环境恶劣,资源匮乏,他们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远不如在河湟之时。
他们生活在持续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中,既要提防土着部落的再次袭击,又要与严酷的自然环境搏斗。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极其强烈、深入骨髓的仇恨,开始在这些幸存者心中疯狂滋生、发酵,并通过口耳相传,成为整个群体新的集体记忆和身份认同的核心。
他们不会或不愿去过多抱怨无情的大自然或排外的土着。他们将所有苦难的根源,毫无保留地、彻底地归咎于汉朝和汉人! 在他们的叙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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