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五年·秋·漠北·色楞格河畔金帐
夜风卷着草屑,抽打在金帐的牦牛皮帷幔上,呜咽如鬼哭。帐内,牛油灯的火苗在铜盏中不安跳动,将丁零王吐贺真扭曲的影子投在帐壁上。
他手中那把镶着红宝石的弯刀,正深深插进羊皮舆图“河西道”的位置,刀身嗡嗡震颤。
“赵充国……十五万大军……”鲜卑残部首领慕容伏允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我们倾族之力,也不过凑出八万骑!正面硬撼?那是拿羊羔喂饿狼!”
坚昆可汗阿史德猛地灌下一口马奶酒,酒液顺着虬髯滴落:“硬撼?谁说要硬撼!”他赤红着眼,手指狠狠戳向舆图,“东边!慕容伏允!你带两万鲜卑骑,联合肃慎残部,给我死死缠住赵充国!不必赢!只要拖住他!拖到河西崩——!”
他转向吐贺真,眼中闪烁着孤狼般的凶光:“大王!你我亲率主力六万骑!分作东西两路——!”
“西路由你统领!走居延古道,直扑张掖!
东路由我率领!绕道阴山北麓,奇袭武威——!”
他双手如鹰爪,狠狠撕向舆图:“双刀斩腰!把河西道……给我剁成三截——!!”
帐中死寂。火苗噼啪爆响。
吐贺真缓缓抬头,眼白布满血丝:“剁断河西……然后呢?”
“然后?”阿史德狞笑,“河西一断,西域路博德就是孤魂野鬼!吐蕃禄东赞的五万羌骑会像秃鹫一样扑上去,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猛地站起,身影如巨熊投下阴影:“等我们吞了河西粮仓,联合吐蕃羌骑回师东进……赵充国?”他啐了一口,“十五万大军?饿也饿死他——!!”
慕容伏允声音发颤:“这……这是赌命!”
“赌命?”吐贺真拔出弯刀,刀尖滴着蜡油,像凝固的血,“不赌……就是等死!”他环视帐中诸王,声音嘶哑如裂帛:
“互市断绝五年!盐比金子贵!铁锅破了用羊皮补!箭镞锈了拿石头磨!
我们的崽子饿得嗷嗷叫!汉人呢?”
他抓起案上一块硬如石头的黑麦饼,狠狠砸在地上!
“他们在塞外开田两亿亩!麦浪滔天!他们在镇北城建仓如山!粟米霉烂!
他们在敕勒川放牧牛羊!肉臭沟渠——!!”
金帐内,粗重的喘息如困兽低吼。
阿史德抓起那块摔碎的麦饼,塞进嘴里,嚼得咯嘣作响:“赌!还有一线生机!不赌……”他咽下混着泥沙的碎渣,眼中泛起泪光,“我们的崽子……连这样的饼都吃不上了!”
吐贺真弯刀指天,刀光映着绝望而疯狂的脸:
“祭旗——!!”
帐外,白骆驼的哀鸣划破夜空。热血喷溅在狼头大纛上,迅速凝成黑紫的冰痂。
东北道·镇北城军府
赵充国抚摸着沙盘上阴山北麓的隘口,指尖沾满冰凉的细沙。斥候跪地急报:“慕容伏允部两万骑,联合肃慎残兵五千,已至克鲁伦河!距我前锋营……不足三百里!”
“两万五?”副将周兴皱眉,“这点人马,也敢来撩虎须?”
赵充国抓起一把黑豆,撒在沙盘“克鲁伦河”位置:“虎须?”他冷笑,“他们是饵!”
手指猛然西移!黑豆如毒虫,爬向居延海、阴山隘!
“吐贺真和阿史德……要断河西——!”
“河西?”周兴骇然,“赵兴手里只有三万府兵!河南骑兵还未到位!若被六万胡骑东西夹击……”
“不止六万。”赵充国抓起代表吐蕃的赤色小旗,插在祁连山南,“还有禄东赞的五万羌骑!三股毒蛇……要绞死河西!”
他猛地转身,甲胄带起寒风:“传令!”
“前锋营!后撤百里!沿弱水布防!多设旌旗!广布疑兵!让慕容伏允以为我大军在此——!”
“中军铁骑五万!即刻拔营!昼夜兼程——西进居延海——!!”
“告诉将士们——!”
他抓起案头割肉匕首,狠狠钉在沙盘“居延古道”上!
“此去三千里!人歇马不歇!
跑死马!跑断腿!也要在吐贺真刀落之前——
斩了他的爪子——!!”
河西道·张掖郡烽燧台
暮色如血,染红祁连山巅的积雪。赵兴按刀立于烽台,远眺居延海方向。地平线上,一道烟柱笔直刺向苍穹!
“居延烽燧……黑烟三柱!”了卒声音嘶哑,“是……是丁零王旗!”
赵兴脸上刀疤抽搐:“终于来了……”
他抓起牛角号,肺腑之力灌入——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撞碎群山!
“擂鼓——!举火——!!”
烽燧台下,巨大的牛皮鼓被赤膊力士抡锤砸响!
“咚!咚!咚——!!”
声浪如闷雷滚过大地!
烽台顶,三堆浸透火油的狼粪柴堆被点燃!
“轰——!”
赤焰冲天!黑烟如龙!
百里之外,第二座烽燧黑烟腾起!
接着是第三座、第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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