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行人没有着急会治所。太子刘进在周兴及绣衣使者的护卫下,继续深入白山黑水间的屯田区。
他们跋涉于泥泞的土路,穿梭于简陋的村落,足迹遍布新垦的田畴与荒芜的野地。所见所闻,不再是奏章上冰冷的数字,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几个具体的例子,如同烙印般刻在刘进心头
刘进一行来到寒鸦屯时,正值春耕最繁忙的时节。在一处远离水源的坡地上,老农孙老汉正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子,费力地摆弄着一把新发下来的铁犁。
那犁头黝黑,看着厚实,但孙老汉和儿子累得满头大汗,犁铧却只在坚硬的黑土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根本翻不动土。
“这……这犁头……是铁疙瘩啊!”孙老汉抹了把汗,愁眉苦脸地对刘进抱怨,“官府说是新式犁,好使!可……可这犁头钝得像石头!根本吃不住地!还不如俺们老家的破木犁!”
刘进蹲下身,仔细查看那犁头。周兴也凑过来,用手指敲了敲,眉头紧锁:“殿下……这铁……不对!杂质太多!火候也不够!软硬不均!根本不经用!”
他作为军中宿将,对兵器甲胄的锻造极为了解,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这时,屯长王麻子一个满脸横肉、眼神闪烁的小吏闻讯赶来,看到刘进等人气度不凡,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哎哟!几位贵人!这……这犁是官家新发的!好东西!孙老汉!是你不会用吧?别瞎嚷嚷!”
孙老汉急了:“王屯长!俺咋不会用?俺种了一辈子地!这犁……它根本不行啊!你看这地!俺家分的是最差的石头坡!再没个好犁!今年……今年俺一家老小可咋活啊!”说着,浑浊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刘进冷冷地看向王麻子:“王屯长,这犁是统一发的?屯里其他人用的也是这种?”
王麻子支支吾吾:“是……是啊!都……都一样!”
周兴眼神一厉,对身后绣衣使者使了个眼色。绣衣使者立刻去查看其他农户的农具。很快回报:靠近水源好地的人家,分到的农具明显精良许多!而像孙老汉这样分到劣地的贫户,拿到的多是这种粗制滥造的“铁疙瘩”!
刘进心中怒火升腾!这哪里是农具?分明是盘剥贫苦、草菅人命的凶器!他强压怒火,对孙老汉道:“老人家,这犁……我替你换了!”随即下令绣衣使者:“查!彻查这批农具的采购、分发!从少府监到郡县工曹,再到屯长!所有经手之人!一个不漏!严惩不贷——!!”
王麻子脸色瞬间煞白,瘫软在地。
柳树沟屯依山傍水,条件相对较好。刘进一行路过时,发现一处肥沃的私田里,几个壮汉正吆喝着赶牛耕地,而田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抱着个瘦弱的孩子,正低声啜泣。
刘进上前询问。张氏起初不敢说,在周兴温和的安抚下,才哭诉道:“贵人……这……这田……是俺男人分到的私田……八十亩好地啊!可……可去年冬天,俺男人……在修水渠时……被石头砸……砸死了……”她泣不成声。
“那……这田里耕地的……”刘进问。
“是……是赵三爷的人……”张氏抹着眼泪,“赵三爷是屯里的体面人他说俺孤儿寡母种不了这么多地,不如不如租给他每年给俺五石粟米……”
“五石?”周兴忍不住出声,“八十亩好地!年景好,收三四十石都不止!五石?这不是明抢吗?!”
张氏哭道:“俺……俺也知道少……可……可赵三爷说……不租给他……这地……俺也保不住……官府……官府也不会管……俺……俺怕啊……怕他们……害俺和孩子……”
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家奴,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看到刘进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随即堆起笑脸:“哟!几位是?跟这寡妇聊啥呢?”
刘进冷冷道:“你是赵三?这田……是你租的?”
赵三皮笑肉不笑:“是啊!张寡妇可怜!孤儿寡母的!我赵三心善!租她的地,给她口饭吃!五石粟米!不少啦!够她们娘俩糊口了!”
“心善?”周兴冷笑一声,手按上了刀柄,“八十亩好地!五石粟米!你这善心……可真够黑的!”
赵三脸色一变:“你……你们是什么人?敢管闲事?这屯里的事!我说了算!”
绣衣使者亮出腰牌!赵三顿时傻眼,瘫倒在地。刘进厉声道:“井田制!土地国有!严禁买卖租佃!你赵三!竟敢公然违抗国策!强占民田!盘剥孤寡!罪不容诛——!!”
“拿下!”周兴一声令下,家奴被制伏,赵三被捆了个结实!张氏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喊着谢恩。刘进扶起她,沉声道:“这田!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官府会帮你!安心种地!抚养孩子!”
刘进一行再次来到一处计划中的大型灌溉渠工地。只见河道旁,只挖开了一条浅浅的、歪歪扭扭的沟壑,许多地方还堆着土石,工程进度远远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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