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八年深秋,弱水河畔的鲜卑王庭废墟上,汉军大营的篝火尚未熄灭,胜利的欢呼犹在耳畔,一股沉重的阴霾却悄然笼罩了中军帅帐。
大将军赵破奴,这位刚刚指挥三路大军犁庭扫穴、覆灭鲜卑王庭的帝国柱石,在凯旋的巅峰时刻,轰然倒下!
中军帅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和压抑的气氛。巨大的舆图前,那张象征着无上权柄的虎皮帅椅空悬。
赵破奴躺在行军榻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呼吸急促而微弱,胸口的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与痛苦。
他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每一次都仿佛要将肺腑咳出,嘴角甚至溢出了暗红的血丝。
军医围在榻前,面色凝重,轮流诊脉,低声交流,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力。
“大将军,这脉象……”一名老军医声音颤抖,“脉象浮大而芤,如按葱管,此乃亡血之象。加之寒热往来,邪毒入里,恐是‘伤寒’重症,且已入膏肓……”
“伤寒?!”侍立一旁的周云、任安、赵充国等将领闻言,无不色变!他们太清楚“伤寒”意味着什么!
当年,风华绝代、横扫漠北的冠军侯霍去病,便是被此恶疾夺去了性命!此病来势汹汹,凶险异常,尤其在战后疲惫、水土不服的军中,更是如同索命厉鬼!
“不可能!”周云双目赤红,一把抓住军医的衣领,“大将军身经百战!体魄强健!怎会……”
“周将军!”任安沉声喝止,但声音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榻上形容枯槁的赵破奴,想起这位老帅在潢水决战时,亲冒矢石、指挥若定的雄姿,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凉和不祥的预感。
赵破奴艰难地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却清晰:“莫要惊慌。老夫戎马一生,生死早已看淡。”
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后落在任安身上:“任安……”
“末将在!”任安单膝跪地,靠近榻前。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赵破奴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老夫恐难再理事。”
“陛下圣明,必有旨意。”
“尔等务必同心协力。”
“稳住军心,善后事宜。”
“莫要让鲜卑死灰复燃。”
“莫要让将士血白流。”
“谨遵大将军教诲!”任安、周云、赵充国等将领齐声应诺,声音哽咽。
八百里加急的快报,如同惊雷,昼夜不息地传入长安未央宫!
“报!大将军赵破奴!灭鲜卑王庭后!突发恶疾!症似‘伤寒’!病势沉重!危在旦夕!”
靖难帝刘据接到奏报,霍然起身,手中的玉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他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悲痛和深深的忧虑!
“赵卿……”刘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赵破奴,不仅是灭鲜卑的统帅,更是武帝朝留下的老将,是帝国军方的定海神针!他的倒下,对刚刚取得辉煌胜利的汉军,无异于晴天霹雳!
“伤寒……又是伤寒……”刘据喃喃自语,霍去病英年早逝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他深知此病凶险,更知此刻军中无帅的后果!
“传旨!”刘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太医令丞!速选精通伤寒、善治急症之太医!以太医院院判为首!即刻启程!”
“赐尚方良药!携宫中珍藏老参、灵芝、犀角、牛黄!务必全力救治!”
“沿途郡县、驿站全力保障!八百里加急!不得延误!”
“诏!北军中郎将任安!”
“即日代行征东大将军事!”
“统摄三军!总揽辽东善后及鲜卑故地一切军务!”
“赐假节钺!临机专断!如朕亲临!”
“严令!周云!赵充国!及诸将!”
“务必同心协力!辅佐任安!稳定军心!处置善后!”
“若有阳奉阴违!贻误军机!动摇军心者!”
“任安可持节立斩!”
“另!着少府、大司农全力保障前线粮秣、医药、抚恤!”
圣旨以最快速度发出!太医院最精锐的医官团队,携带宫中珍藏的救命药材,在绣衣使者和精锐羽林的护卫下,一人三马,星夜兼程,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弱水前线!
弱水大营,帅帐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任安手持刚刚送达、还带着长安风尘的圣旨和象征无上权力的“假节钺”,站在空悬的帅椅前。
他面色依旧冷峻,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沉重。
帐下,周云、赵充国、以及各军主将肃立。周云看着那柄代表生杀大权的节钺,眼神复杂。赵充国则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期许。
“诸位将军!”任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帐内的死寂,“陛下旨意!诸公皆已知晓!”
“大将军病重!国失柱石!军失统帅!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任某才疏德薄!蒙陛下信重!委以重任!代行大将军事!实乃惶恐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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