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六年的元日喧嚣渐歇,长安城沉浸在雪后初晴的静谧中。夜幕低垂,长乐宫内却暖意融融。
不同于未央宫的庄严肃穆,这里的气氛更显温馨。卫太后特意安排了一场家宴,靖难帝刘据、太子刘进及皇长孙刘病已。
宴罢,卫太后带着玩耍困倦的刘病已去安歇,将偏殿暖阁留给了刘据与刘进父子二人。
暖阁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烛台上,几支粗大的红烛静静燃烧,烛影在绘着祥云瑞兽的屏风上轻轻摇曳。
案几上,温着两盏清茶,茶香袅袅。父子二人相对而坐,褪去了白日朝堂上的冕旒衮服,只着常服。
刘据一身深青色细麻宽袍,刘进则是一身月白色锦袍,少了几分储君的威仪,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亲近。
刘据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温和地落在儿子身上。白日朝堂上宣布“限位禅位”祖制的雷霆之威已消散,此刻的他,更像一位寻常的父亲。
“进儿,”刘据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今日元日朝会,朕所言所立,你心中可有疑虑?或是不安?”
刘进闻言,放下茶盏,正襟危坐,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父皇深谋远虑!所立祖制,乃安邦定国之良策!儿臣唯有敬佩!绝无疑虑!只是……”他略一迟疑,“只是深感责任如山!恐有负父皇厚望与天下重托……”
刘据看着儿子年轻而坚毅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恳切:
“进儿不必过谦,亦不必惶恐。”
“朕今日与你所言,非君臣之论,乃父子交心!”
“这江山社稷,终将交于你手!”
“朕望你明白三事!”
刘据的目光变得深邃,烛火在他眼中跳跃。
“其一!为君者!首重仁心!”
“仁!非妇人之仁!非优柔寡断!”
“乃心怀苍生!视万民如赤子!”
“轻徭薄赋!使民以时!”
“兴修水利!劝课农桑!”
“广开言路!纳谏如流!”
“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者有所养!幼者有所教!”
“此乃仁政之根基!”
刘据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然!仁心之外!更需铁腕!”
“治国如驭马!恩威并施!”
“对贪官污吏!当严刑峻法!绝不姑息!”
“对豪强兼并!当强力抑制!维护小民!”
“对外敌侵扰!当雷霆反击!卫我疆土!”
“对内乱叛逆!当果断平叛!绝不手软!”
“仁!是对良善之民!”
“威!是对奸佞之徒!”
“二者缺一不可!失之偏颇!则国危矣!”
刘进凝神倾听,重重点头:“儿臣谨记!仁心为本!铁腕为用!恩威并施!方为治国之道!”
话题自然转向了即将到来的东征。
“辽东战事!赵充国老成持重!稳扎稳打!朕甚慰!”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然!卫氏余孽!与三韩诸部!勾结甚深!负隅顽抗!非雷霆手段难竟全功!”
“开春之后!朕欲增兵辽东!”
“你……” 刘据的目光直视刘进,“为监国太子!本可坐镇长安!”
“然!朕意!命你重返辽东!”
刘进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是属于武将的热血与渴望!
“父皇!儿臣愿往!”
刘据微微颔首,语气凝重:
“此去非为监军!乃为统军!”
“赵充国为帅!你为副帅!然军中大事!你可参决!”
“朕要你亲临战阵!感受烽烟!”
“要你运筹帷幄!体会决胜千里!”
“更要你在血火之中!淬炼意志!凝聚军心!”
“辽东之役!不仅是开疆拓土!更是为你将来御极天下!打下坚实根基!”
“记住!为帅者!当爱兵如子!与士卒同甘苦!”
“当赏罚分明!令行禁止!”
“当审时度势!不可贪功冒进!亦不可畏缩不前!”
“此战!朕要你打出我大汉储君之威名!”
刘进心潮澎湃,霍然起身,单膝跪地:“儿臣领命!定当不负父皇重托!誓死扫平三韩!”
刘据扶起儿子,示意他坐下。话题从金戈铁马转向了翰墨书香。
“战场之功!乃一时之雄!” 刘据的语气缓和下来,“治国平天下!更需文教昌明!”
“纸坊所成!活字所印!乃朕为你留下的最重礼物!” 刘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二物!可化万千典籍!入寻常百姓家!”
“朕已命少府!全力刊印《论语》!《孝经》!《九章》!《泛胜》!乃至《汉律》!”
“待你凯旋!朕要你亲自主持两件大事!”
“其一!于长安!洛阳!邯郸!成都!等大邑!设立‘官学’!广收寒门子弟!授以经义!算术!农工!”
“其二!选派博学鸿儒!携典籍!印版!分赴各郡!督导郡学!县学!乃至乡间蒙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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