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众们顿时慌了，有个刚入伙的小子被老镖师的气势吓尿了裤子，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响。赵秃子想喊人，却被秦燕突然扔过来的石灰粉迷了眼，粉末混着汗水流进嘴里，涩得他直咳嗽。

混乱中，秦老爷子突然抢过赵秃子掉在地上的象牙镖牌，对着他的秃头上就砸：“我教你‘镖在人在，镖亡人亡’，是让你护着良心走镖，不是让你当盗匪的狗！”镖牌砸在赵秃子的头上，顿时见了血，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老镖师们也冲了上来，独臂老头用铁尺敲断了疤脸汉子的手腕，老杨用镖枪挑了赵秃子的锦缎镖衣，连被捆在石狮子上的老镖师，都用牙齿咬断了铁链，扑过去抱住个帮众的腿。

漕帮的船在北门外靠了岸，刘副帮主带着人走进镖局时，看到的是群老镖师围着个满脸是血的秃子，地上散落着镖枪、账册和被踩烂的烟土。刘副帮主看着杜月笙手里的账册，又看了看秦老爷子手里的镖牌，突然给了赵秃子一耳光：“混账！谁让你打着漕帮的旗号作恶的？”

赵秃子被拖走时，还在哭喊：“刘哥！我是为了帮你扩展地盘……”可刘副帮主连头都没回，只对杜月笙拱手：“杜先生，这败类任凭处置，我这就带弟兄们走。”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赵秃子，转眼间就成了没人要的烂肉。

日头偏西时，镖局的镖旗重新升了起来，“护”字在风里舒展，比往常更精神。秦老爷子坐在堂屋，给老镖师们分着伤药，秦燕在擦拭捡回来的短镖，老杨带着年轻镖师们修补被砸的镖车，连那尊断了角的石狮子，都被扶起来重新立在门口，像个浴血重生的老兵。

阿笙给杜月笙递来碗烈酒，酒液在碗里晃出金边：“先生，这镖局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喝了口酒，辣劲从喉咙烧到心里，却暖得踏实。“不是抢，是把被玷污的信义，重新擦亮了。”他望着那些正在晾晒镖衣的镖师，“你看这镖局的地盘，守的不是镖车，是镖旗上的字——护的是公道，信的是人心，只要这字还在，再横的恶徒，也扯不烂这面旗。”

秦老爷子突然把那幅《九省镖路图》往杜月笙手里塞：“杜先生，这东西您收着，比在我手里安全。我知道，您护的不是地盘，是这世道的良心。”

杜月笙接过镖图，卷轴上的墨迹还带着松香，是秦老爷子特意熏过防虫的。他想起赵秃子被拖走时的惨状，突然觉得这抢地盘的事，说到底就是抢个信义——镖局的镖能护货，人心的信能护命，丢了信的人，占再多地盘也守不住，早晚得像赵秃子那样，被自己的贪心拖进泥里。

天黑时，镖局的灯笼亮了，照着镖师们在院里练镖，镖尖划破夜空的风声，混着他们的吆喝，像首铿锵的曲子。秦老爷子在教秦燕认镖路图，说“走镖就像走人生路，险道能绕，恶心不能有”。燕儿点头的样子，像极了她爹年轻时的模样。

而在漕帮的牢船上，赵秃子被绑在桅杆上，听着远处镖局传来的练镖声，突然捂着脸哭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随镖队出门，秦老爷子给了他块护身符；想起自己第一次护镖成功，老杨请他喝的那碗庆功酒。那些被贪心啃光的信义，此刻像镖尖一样扎着他的心。只是这镖局的镖旗，一旦被他踩进泥里，就再也没资格抬头看了。

镖师们的呼喝声传了一夜，惊得江里的鱼跳出水面，映着月光闪着银亮。这呼声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扯不烂、磨不灭的信义，和一双能辨善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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